一、
沈浣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醒来,她努力地强睁着眼,脑子里却一片混沌。
周围时不时的颠簸和嘶哑低吼的马达声让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一辆卡车里,可无论她多努力的辨认,始终都无法从漆黑的车厢里找到哪怕一丁点的光亮。沈浣尝试着动了动手脚
——还好,自己还是自由的。
她用手扶着车厢内壁缓慢的让自己站起来。她几乎是动一下就要停一停,借此来唤醒因为长时间休眠而酸麻的四肢。
沈浣微蜷着膝紧贴在车厢铁皮上,四周浓烈的腥臭味让她头脑发晕,还好手下冰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不少。她闭着眼试图回忆起自己是为何被装进了这个鬼东西里。
当时......自己抱着刚刚从大黄口中抢下的剩饭往家跑着......一想到家中饿的胃痛打滚的弟弟她的脚步就变得更快,路边的麦田、耳畔的风还有身后紧追不舍的狗吠都被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然后......自己好象摔了一跤......眼前一黑......就......
沈浣痛苦的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着,手中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那里微微肿着......似乎还有结痂的痕迹——没错了,果然不是简单的摔倒。
弟弟!
沈浣猛地睁开眼,冷汗沿着眉骨蜿蜒的流下——父母早早的扔下他们姐弟俩远走他乡,多年来渺无音信,她并不指望有人能发现自己的失踪,只是弟弟——只有十岁的沈青,没了自己,他在家里又该怎么活呢?
突然,货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正在冥思的沈浣没有防备地被惯性狠狠的摔在地上。地上很湿,刚才的一摔使得她身上溅上了不少腥臭的水渍。
沈浣摸索着试图重新找到支撑点,却无意间摸到一截冰凉僵硬的物体,她用力捏了捏——粘腻且有些下陷。她向下摸索着,突然定在当场。一股恶寒从四肢百骸迅速攀爬上来,沈浣觉得自己像是下水道里年久生锈的铁皮管道一样令人恶心——她的手里......握着一只鞋......
那么刚刚的那截......是腿骨?那粘腻腥臭的液体又是......
沈浣触电般的缩回手,飞也似的向后倒退着。倒退的同时却不断地撞在各式各样的人体上......温热的、冰凉的、柔软的、僵硬的......他们在沈浣这样粗鲁的撞击下却连声闷哼都不曾有——黑暗车厢里只有沈浣急促的喘息声。
她蜷缩在角落里,大张着嘴,腥臭的气体大股大股地冲进气管让她有些作呕。沈浣双手紧紧的攥着喉咙,压抑的干呕着——她怕太大的声响会把地狱里的魔鬼召唤过来。
——或许......或许那些人是把她也当作了一具尸体......就像其他人一样......然后打算把她们拉到乱葬岗一扔......这样的话自己或许还有条活路——可若是他们发现自己没死呢?
那便只有死了。
沈浣强迫自己躺在湿滑的尸堆中间,她紧闭着眼伪装着。随着货车不断的颠簸,沈浣感觉到地上的血液正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自己裸露的皮肤,凉的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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