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闭上眼睛,是一片不完整的黑夜。流动的光线,突然的下坠,心口的慌张。一瞬间,庆子发现周边有海水向自己涌来。
海浪一层一层,由外向内,推挤、堆积;海鸥的鸣叫声拉得老长,穿过一片椰子林,划向天际;海水的湿润冲刷着庆子的身体,它顺着身体的纹路爬向庆子的嘴角,试图将她淹没。
在这片黑夜中,庆子皱着眉头,就像折叠起自己的心脏,失重感在继续,直到庆子跌落到最底端,直到她全身湿透。
这时,黑夜被撕裂开来,一道刺目的、温暖的光向庆子疾速奔跑,迫使这个女人睁开了眼睛。
原来海浪已然拥挤着她向海滩走去,而庆子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便看见了一座荒岛。
岛上最外围是沙子,如同地毯一样伸展着自己的四肢,遍地都是,没完没了。树木像守卫者一样护拥有自己的领地,枝叶大而亮,这儿的天气应该是夏天,往岛里望去,依旧的是没有尽头的一片绿色。
庆子对这儿,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对这里的记忆似乎在很多年前发生过,如同只不过在她面前重新绕了一圈;而陌生的是,她实在想不起这段记忆在岁月的哪一个角落寄居。
庆子想往里走,她知道自己的身上都湿了,水本身带着重量,压着她的心脏和大脑,可她依然想要往前走。
为什么?
她不知道。
往里走,是鸟扯着嗓子在啼鸣;往里走,有小刺拉住庆子的肩膀;往里走,越走越停不住,越无法停住……
不知过了多久。
天昏暗了。
庆子听见了声音,那是人的声音。庆子向前望去,推开一扇四周是栅栏的小门,她听见一片欢声笑语。
庆子沉默了,她静静地打量小门后这座长方形的小木屋,那一刻,她只是在做一件事:观察。思绪坠落里在心底,它向庆子哭诉着想要去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庆子走上前去,轻轻敲了门,里面的欢笑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有人说道:“请进。”
当庆子进去后,门“啪嗒”一声被关上了,屋里泛着灰尘,没有日光,只有一盏起旧色的煤油灯。
屋子里很亮,有六个女人坐在里面。
和庆子说请进的女人笑着迎向庆子,其他人头低着,看不清神情。
第一个人脸如满月,温柔的碎光快溢出她的眼睛,她问庆子:“你从哪来?”
瘦弱的庆子平生不爱与人打招呼,很少有人这样对待她,尤其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这种亲切霎时让庆子有些很慌张。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低低的、沉沉的声音从庆子的喉咙里传出来:“我从XX来。”
女人不说话了。
是她看出我的紧张吗?庆子暗想。
有人听到庆子说话,抬起头,这时庆子看见第二个女人出现了。她像一片被黑夜吞噬的树林。
女人的眼睛直视着庆子,又像是透过庆子在打量另一个人,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与她们此刻所处的完全不同的空间。
她问:“为什么来这。”
“因为被迫,因为无可奈何。”庆子大大咧咧地把真实的想法说出口。
女人笑了一下,眼眸里散着化不开的雾,她低下头来,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在自言自语:“那又何必来这?”
她们的谈话匪夷所思,却与狭窄的房间诡异地契合,一阵哈哈大笑声传来,是第三个女人的声音,庆子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那一头爆炸性的卷发,她的发型如同她的性格一般火爆,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庆子觉得这个女人最像自己,但她似乎也与自己最水火不容。
女人不问庆子,不在乎任何人,她直接指着天说:“我会一直在这里!”
庆子被她震撼了。
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第四个女人,身上的一支铅笔从口袋里掉出来,掉落到女人的脚边。第四个女人看上去平凡无奇,像是八十年代一名普通的妇人,将她的一生奉献给了自己的家庭,任劳任怨,不求回报。可是她看上去是目前庆子目光所触及的女人中最年轻的。
庆子低下头,说对不起,此时,她的心情低落极了。
第四个女人捡起庆子的笔,把它轻轻地放在她的手里,说:“小心点。”
女人的声音有点嘶哑,庆子的头又开始痛了。
庆子紧紧握住铅笔,用笔尖戳自己的掌心,疼,好疼。
女人的视线更清晰了。
屋子变暗了。
这时,有人主动站起来,向庆子打招呼。
是第五个女人。
她笑得真好看,脸红通通的,妆容很精致,和庆子截然不同。女人热情地招呼庆子坐下来,告诉她该坐在哪里,又告诉她等会该做些什么。
本来庆子就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这会儿竟觉得手心居然也没有那么疼了。
第六个女人和第五个女人看起来是好朋友,她一头齐肩长发,性子很沉稳。
她们俩拉着庆子一起说话,问她冷不冷,替她擦开头发,又笑着看向她说真年轻啊!
亲切是一剂强有力的止疼药。
渐渐地,大家无话可说。
第六个女人开口说道:“留下来吧。”
这句话让庆子心里一惊,她抬头向里看,这次她努力去睁大眼睛。
屋子里好黑。
庆子手中的铅笔一直没有掉,女人们还在微笑。可她的心.……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呯呯”的声音,很急促,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庆子猛然看向之前遇到的第四个女人,她也在直视庆子!
刹那间,女人似乎明白了一切,她鼓起勇气,忍住内心的颤栗,手微抖地扭开把手,门开了……
是一大片一大片阳光。
是的,一切安静了。
黑夜早已告别,天亮了,四周还是海岛的景象,庆子一身狼藉,她转过身,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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