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自沉圆明园,估计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任性,而把自己作死的同时代大藏书家,大人文叶德辉之死。兔死狐悲,这对王国维影响很大。
叶德辉坚决反对革命,顽固守旧,被湖南农运会,其实是革命的军政府捉去杀了,而王国维自觉自己也是顽固的保守派和辫子党,迟早也会被革命党捉去游街审判,作为一个自尊的文人,岂能受此大辱,索性自己先了结了,以免被辱。
今日因翻到《清林诗话》,突然对这个狷介狂傲任性的读书人有所兴趣,据说他要在他所藏的善本珍本里夹一张春宫图,说是可以“避火” 。叶德辉在书架上贴个条子,说老婆和书都不外借。藏书中夹有春宫画,用来防火。他说火神是女性,看了春宫画会不好意思,所以就不会来烧书了。
这和辫子哥辜鸿铭好有一比。
(有空写写这个任性的人)
附:
光绪十八年,清朝“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28岁的叶德辉(1864—1927)。他到吏部任主事,吃上了皇粮,由于不喜欢做官,30岁就“乞归故里,奉亲读书”,回到长沙一直住到被杀。
一方面,若研究书籍出版史、目录学、版本学,都无法绕过叶德辉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他被历史屏蔽几十年,表彰、批判甚至介绍都很少涉及他,人们似乎要有意无意地忘记他。这皆因叶德辉其人太过复杂,从以下五端可见。
第一,学问好,精通目录学、版本学、小学等,论学说理深入浅出。叶德辉曾对王先谦(代表作《汉书补注》120卷)说,您老写的书又臭又长,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卷。读者不易读,书商刻起来也费钱。不像我的书,三教九流,人人可读。且最多也就十卷、八卷,后人得到了,翻刻起来也容易得多。你的书肯定不如我的书流传久远。
话狂理不狂,其代表作、薄薄一本《书林清话》被一版再版就是证明。该书专记历代版刻及校勘掌故,行文自在、叙述简明,一册在手,古书里的故纸烟云一览而尽。值得称道的是,他在书中还较为正确地辨析了篇卷之别。
中国最早的目录保存在《汉书·艺文志》中,反映了西汉国家藏书的概况,其中有一个现象,就是有的书称篇,如《国语》二十一篇,有的称卷,如《黄帝内经》十八卷。这个现象存在了一千多年,很少引起学者注意。叶德辉考证后认为,称篇说明这书是写在竹简上的,称卷说明这书是写在缣帛上的。
第二,藏书多。咱们这个栏目叫“观古”,叶德辉的藏书室就叫“观古堂”,经他竭40年心力,凡四部要籍无不搜罗宏富,充栋连橱,藏书数量近30万卷,不乏海内善本。
叶德辉在书架上贴个条子,说老婆和书都不外借。藏书中夹有春宫画,用来防火。他说火神是女性,看了春宫画会不好意思,所以就不会来烧书了。
第三,思想旧。“戊戌变法时期,叶德辉就与王先谦代表湖南反动思想,攻击康梁革新运动”(胡适语),纠集一帮同好咒骂变法是“毁国灭种,无父无君”。辛亥革命后,他则以清朝遗老自命,称革命致使“国破家亡,主忧臣辱”。袁世凯复辟称帝,叶德辉上书劝进,自任湖南筹安会会长。
叶德辉一味反对革新,很大程度上是害怕中华文明遭践踏。叶德辉痛恨当世“不读孔孟书”,哀叹儒风日衰、斯文扫地,时时以秦汉时传经的伏生自比,“应笑老奴劬学苦,传经且听伏生鳏”。
第四,品行差。叶德辉一生沉溺声色,妻妾成群还不够,长年带领门生好友嫖娼,在私娼家里讲学论道、饮酒作对。他与曾国藩之孙曾广钧为争某旦角而大打出手。叶德辉又好男色,看上湘剧小生言道南,小生不甘受辱,喝镪水自杀。
1910年,长沙水灾,粮食奇缺,米价飞涨。叶德辉囤谷万石,不肯削价出售,激发长沙抢米风潮,被清廷革去功名。湖广总督瑞澂说他“行同无赖,为富不仁,猥鄙可耻”。
第五,会骂人。叶德辉说话极为尖酸,看到不合心的人和事就爱骂。因为学问大,所以他很会变着法儿地骂。
1912年,黄兴返湘。人们决定把长沙的德润门改成黄兴门,把最繁华的商业街改名为黄兴街。叶德辉说,世界各国,只有美国以总统华盛顿名称其都城,那是因为华盛顿是开国总统,美国又是新国,没有旧地名。中国古有莫愁湖、明妃村、薛涛井,那都是绝代佳人,后人为了表示爱慕之情,故以当时之产地,慰万古之相思。黄兴乃须眉丈夫,怎么能像个女人一样?长沙只有鸡公坡、鸭公桥,不闻以人名称地名。
1927年,湖南农民运动高涨,势若燎原。叶德辉送上一副对联:“农运方兴,稻粱菽麦黍稷,杂种出世;会场扩大,马牛羊鸡犬豕,六畜横行。”横批:斌尖卡傀。上下联咒骂闹革命的农民是“杂种”、“六畜”。横批意为不文不武、不小不大、不上不下、不人不鬼。
这副找死的对联一出,农民兄弟自然饶他不得。在“4·12”反革命政变后两天,在长沙革命群众的一次反蒋和“铲除反革命分子”的大会上,叶德辉被拖出来当场处决。
叶德辉要是活在今天,他会是各个电视台的常客,办个什么“今叶有话”之类的栏目,品评天下,收视率绝对高。可问题是,在新旧世界交替之际,各派力量狂飙突进、难容异己之时,叶德辉逆潮流而动,落得个身首异处,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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