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的斋饭
孙英
一日餐后,欲将剩下的饭菜倒掉,同事突然说:“这在佛界来说,是作孽的事。说起倒掉剩饭,让我想起了湛山寺的那次斋饭。”
是的,我们从小就读“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诗句。
然而,如今丰富的物资生活和对食品生鲜的讲究,让我们不得不在不忍中倒掉剩余的饭菜。尤其是,这个专家说“绿叶剩菜产生亚硝酸”,那个营学者说“腌制的咸菜含亚硝酸盐很高”。
剩饭剩菜,应是没有新鲜的有益,这是肯定的。但也不至于不坏就不能吃,比如肉类、饼子、馒头,比如多种煲汤等等。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少做。但不少人的习惯,却是扫盘底就意味着不够吃。我一直是这样的认为,宁可剩下,也不能看着不够吃。这对于好大方、好客的国人来说,可谓共有的坏习性吧。
尤其是三朋五友相聚、婚丧嫁娶宴请,多是半盘子半碗地剩着,扔下就走。当然,近些年感觉国人这种习惯改变多了,不再那么如以往死要面子,看着剩下可惜,谁也不会丢下脸面打包。如今,打包已转变为不少人的习惯了。其实,这不是放下面子,而是一种减少浪费、节俭的良好品德。
最经典的大方是大方在了国外,应是很多国人熟知的。
一行人去国外,点了一桌子丰富的饭菜,尽情地享受了异国美味后,如在国内习以为常的习惯,我行我素地以为付款走人。却没想到,被旁边吃饭的客人拦住了,指责他们共有的资源,任何人没有权力浪费人类赖以生存的食物,最终以罚款告终。
国人在国外这种浪费餐饭的“大方”,应不只于此。显然节俭与不浪费是西方人普遍的一种美德。
2007年,德国总理默克尔来访我国时,南京之行有一段这样的故事:将安排好的总统套房换成了一般套房,将掉在地上的面包捡起来吃掉了。难道德国会在乎一个堂堂总理吃住消费的多少?难道默克尔总理会吝啬区区几天的食宿消费?更令酒店想不到的是,默克尔总理竟和随从一样,去餐厅吃自助餐时,当不小心将面包掉在地上时,竟弯腰捡起来放在自己的餐盘里,客气地婉拒服务人员给她另换块面包。她该是担心服务人员会扔掉吧!
默克尔总理访华时的这点小插曲,虽然过去10多年了,我却在此时又一次想起。这种敬佩,不仅缘于一国总理的节俭,更是对德国人这种节俭精神的敬佩。
剩饭剩菜,几乎是伴随着我长大,且继承了妈总是忍不住多做的坏习惯,总是犯眼睛大胃口小的毛病。
但我至今不明白,剩饭剩菜对身体健康的影响到底有多少?
三年前,大娘84岁去世,她几十年冬季生活都离不开腌制的咸菜,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也并不讲究生鲜;大妗子93岁了,一辈子没离开过腌制的菜,从来不会将剩下的饭菜倒掉,而她至今仍是尽量少地麻烦子女,能自己做饭就自己做饭,能自己料理生活就自己料理生活。正是因为大娘和大妗子的长寿,让我一再质疑剩饭菜对健康严重影响的说辞。当然,大娘和大妗子都是讲究的人,她们吃的剩饭剩菜,也仅是上下顿或再加热了吃,不会时间过长。
同事湛山寺吃的那顿斋饭,是1997年的事儿,让她至今记忆深刻。她说,当时斋饭就那么多,轮到谁跟前是什么就吃什么,到了我们跟前只有馒头,便拿了吃。但我最不爱吃馒头,将和我妈吃剩的馒头一起捏吧捏吧丢在那儿就走。
一个年轻僧人过来拦住了她们,非让吃完再走。说她们吃不了,就不要拿这么多,太浪费了。她们怎么给僧人说好话也不行,就是不吃完不让走。
同事当年也是年轻气盛,一下子就火了:“拿多咋了?我们是拿钱买的。”
“买的也不行,吃完再走。”双方都有理,好一会僵持。
当时,湛山寺里吃斋饭是自愿的行为,出钱多少也是自愿,是善男信女对佛教的一种虔诚表达方式。
这时,一个跛脚的老僧人端了一盘西瓜静静地走过来。谦恭地说,施主消消气,看把您热的,吃块西瓜吧。
老僧人把西瓜放在她们面前,自己拿起捏吧在一起的馒头,吃了起来。
同事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无地自容的窘态至今难忘。
吃斋饭的人们,鸦雀无声,老僧人坦然自若、旁若无人地一口一口将她们剩下的、捏吧在一起的馒头吃个净光。
2020年3月10日夜 于艾迪城
(同事王红梅,那天早餐讲青岛湛山寺吃斋饭一事,过去3个多月了,我总是记挂在心上,直至写了这篇小文,方感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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