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省最南边的一个小地方。高一开学当天,有个西瓜头女生老远在人来人往中看到一个蘑菇头女生,和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一辆小汽车旁边;稍近点后,西瓜头注意到那男人挺有派头,儒雅谦和;那蘑菇头嚣张跋扈,不到两分钟,蘑菇头甩手走人,男人呆立半分钟,无奈地摇头,走向小汽车,离开。
西瓜头心里嘲讽,别人都说我奇怪,这些个有钱人不是更奇怪么?
乱糟糟的高一教室里。西瓜头塞着耳塞津津有味地盯着手机屏幕,忽然有只手取掉她一只耳塞,不屑地说:真无聊,看这种幼稚的东西。西瓜头抬头就要骂人,却见是个蘑菇头,做了个停的手势,挑着半边眉毛说:别感谢我,我是来陪你无聊的……
于是两颗奇怪而且无聊的头凑在了一块;每人一只耳塞,盯着手机如饥似渴——看动画《名侦探柯南》。
西瓜头是栎子,蘑菇头是江月。
高二开学前两天江月找栎子告别,说:江立伟生意太火了,这儿容不下他了;栎子知道后面还有半句江月没说,江立伟和赵紫平要结婚了。
江立伟是江月的父亲,是个大老板;11年前丧偶,悲伤之余把全部精力放在创业上,无暇顾及5岁的女儿;后来生意越来越好,父女关系越来越淡,可江立伟对江月却是百般迁就,万般容忍。
江立伟11年来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吃饭;饭桌上,江月那张脸不笑也不臭,就摆在那儿,该吃吃,该喝喝。江立伟试探性地开口提及结婚时,江月冲着赵紫平喊道:您结几次婚了,想从这儿拐多少钱啊?真没皮没脸。江立伟一个巴掌挥过来,停在江月脸边。江月懵了,被他的动作吓着了,与江立伟四目相对时,江月看到了他眼里的痛苦和无奈。江月一直都看得到。
江月哭了,因为江立伟十几年隐忍的痛苦和对她无奈地迁就;他该有个完整的家。其实赵紫平,栎子见过两次,朴实低调,对江月也挺好,有点贤妻良母的味道。
栎子和江月分开时,没有痛哭流涕,没有难舍难分;只像平时放学回家一样互相说拜拜,还说毕业后要去同一所大学。
栎子的高二过的很快。单独一人,她只看书、听音乐、学习,不怎么讲话。用她自己的话说:每天只与那些已逝的古代文人、关系复杂的xyz以及要翘舌发音的ABCD为伴。不知不觉间就快高三了,太过沉默的西瓜头也变形了,成了披肩长发。栎子说,真奇怪,高一的西瓜头去哪了,不知道蘑菇头还在不在?
到了毕业班,栎子平心静气地安排自己每一天的学习,心里装着一句话:熬完高三,通过高考,去找蘑菇头。
高三生都披着铠甲,越过荆棘,枪林弹雨中,高三呼啸而过。
高考终于结束了。
栎子兴奋的无以名状,打电话给江月,另一端却总是无人接听;一遍又一遍地死缠烂打不肯休止,始终没有回应;栎子犹豫了……忽然开始难受,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匆忙赶往江月家所在地方;见到的是几乎老了二十岁的江立伟和赵紫平,另外是一块碑——墓碑;上面贴着永远18岁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得清秀恬淡。
栎子的脑袋嗡嗡作响,乱七八糟的;她忽然看见了两颗头挤在一块看动画,看见两颗头如何地没心没肺,如何地让老师头疼,如何地笑得疯癫吓倒众人……
栎子就这么看着,流下了18年所有的眼泪。
西瓜头不见了,蘑菇头也彻底地消失了;栎子想:西瓜头也好,蘑菇头也好,任何一颗头都只是世间尘土一粒,轻如沙,薄如雾。
回到本地后,栎子一幅风平浪静的样子填写了志愿;学校位于该省最北边,那个说好的城市、说好的学校。栎子在心里跟自己说:我要替江月好好活着,去看计划一起要去看的风景,去完成计划要一起完成的旅行,去实现计划一起拥有的梦想……
单独一人,两份希望;在栎子心里,江月一直都在,永远阳光灿烂的样子。
几年前写的,今天翻看邮箱,忽然看到的,顺手就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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