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像山一样地向我压来,我愤怒、纠结、痛苦、委屈、心酸。 他居然在饭后和姜老师散步! 他们居然一起花间月下!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进入了疯狂的歇斯底里状态。
我手指颤抖着拨打书店的电话,电话在响了两声之后居然出乎我意料地被接了起来。
我刚要质问石健为什么刚才不接我的电话,一听声音,才发现接电话的不是他,而是员工小张,我赶紧将原本要咬牙切齿质问的话语活生生地吞进肚里。
“香莲老师,”小张开口道———他和其他的员工出于礼貌都称我为老师,“你要找石经理吗? 他在楼上办公室里睡着了,我们昨晚做准备到半夜,今天他又喝高了一点,我去叫他,好吗?”
天啊,我那颗坠入谷底的心,在一刹那间,又一跃而起,瞬间爬上了山峰!
我对他的愤怒在顷刻间又变成了心疼,我又变回了那个柔情似水、一往情深的女人。
我又误解他了,他没有和姜老师出去,他吃过饭便回到了书店,他只不过累了,喝高了,他睡着了。
我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会对他缺乏信任? 我为什么总会猜疑他? 我真的是在精神上有一些问题吗?
很多年后,我读到一篇文章,文章说,在第一次婚姻中遭遇过背叛的女人中,有一部分人就如同在战争或者车祸中遭遇过精神创伤的人一样,会出现休克似的精神障碍。
“别! 你别把他叫醒,” 我对小张道: “让他睡吧。”
我犹豫了一下,又道: “小张,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留一张纸条给他,让他一醒来就给我打一个电话?”
说完这话,我的脸“唰”地一下羞红了,我这样痴情不会被员工看出来吧? 我这样深爱他不会被他人笑话吧?
我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唯有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的解释,揭开姜老师这个女人之谜,我才能够真正把心放回肚子里面。
我陪着小美躺下,我轻轻地拍打着她柔软的身体,看着小美安稳地睡着了,我才进入了梦乡。
天刚蒙蒙亮时,我被手机的铃声震醒,我拿过手机,听见他的声音。
“老婆,我刚刚醒来,看见小张留给我的纸条,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病差点没被吓出来。老婆,你还好吧? 昨晚你没得神经病吧? 你不会又猜疑我什么了吧? 我真的真的真的是啥也没干,我就是喝高了,在办公室里睡着了。” 他急急忙忙地说,好像要使出浑身解数,让我能够相信他。
“扑哧”一声,我笑了,天啊,我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了?
听见我笑了,他松了一口气,自己也笑起来: “昨晚真是太悬了,要不是小张接了这个电话,告诉你我在办公室里睡着了,你又不一定想啥了,你又不一定要干出啥事来。你要是没在办公室里找到我,我这辈子就是跳进黄河我都洗不清了。”
我握着手机,无声地笑着。
他受了惊吓,释然后,他依旧紧张,他一紧张就更加絮叨: “小张这个员工真不错,我早就发现他比其他几位员工要负责任,昨天大家都已经下班了, 他还没走,所以接到了你的电话。以后我们再招员工就得招这样的员工。”
我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小张这位员工确实是好,他好就好在让他的经理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
“小美好一点了吗?” 他总算缓过一口气,不那么紧张了,他问道。
“好多了,假如她今天一天不发烧,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回来了。”我说。
“你回来吧,你回来吧,”他道: “小美要是不发烧了,你就赶紧回来吧,省得你胡思乱想,省得我跟着着急。我老婆一得神经病,我也跟着脑子不正常。”
小美一天没有发烧,吃过晚饭,我开着车上了八达岭高速公路。
昨天的猜疑和猜疑后巨大的愤怒,使得我身体虚弱,我感觉浑身发软,胳膊和腿都没有力气。
我精神恍惚地行驶在八达岭高速上。
我错误地在一个出口驶出,在黑夜中迷路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开了多久,开出去多远。终于,我看见远处闪着星星灯火,我奔着灯火而去,发现那是一个六环的出口。
我在这个高速公路出口停了下来,我浑身冒着虚汗,心脏虚弱而狂乱地跳动着,我费力地边掏手机边对出口收费处的工作人员说: “我迷路了,我生病了。麻烦你告诉我老公,这是什么地方,我让他来接我。”
我打通了他的电话,电话在响了一声后便被他接起。
电话里传来他焦急的声音: “老婆,怎么回事?你怎么开了这么久还没到家?!”
我虚弱地对他说了我迷路的事情,然后将电话交给了收费处的工作人员......
我将车停在离收费站不远的地方,我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可怜兮兮地望着远方。
二十分钟后,一辆小车从远处飞一般地驶了过来。车刚刚停稳,我就看见他打开车门跳了出来,他越过马路向我奔来。
我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他迎着我大步跑来,顾不得看周围有没有人,他一把将我紧紧地搂入了怀中。
他在抚慰一个生病的孩子,他在怜惜一只溺水的小猫,他抚摸着我的肩膀,将我紧紧地贴在他宽阔的怀中。
“傻瓜!你真是一个傻瓜!” 他喃喃道: “还好,还好,这次你没有像上两次那样彻底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多心疼!”
他急促的语气是焦虑,他紧缩的眉头是心疼,他温柔的眼神是怜惜。
我将脸贴在他的怀里,刹那间,我觉得黑夜明亮,寒风温暖。
我瘫倒在他的怀中,身陷爱情的女人真无助,也真幸福。
爱情是一件多么需要责任感的事情。他可以带我去天堂,他可以带我下地狱。
他选择让我和他一起去天堂。黑夜里,他向我走来,即使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当他向我走来,光明便和他一同而来。
他起身要去开车,我却不舍他的怀抱,我紧紧地搂着他,害怕他消失。他在黑夜中偷偷地低下头,温柔地吻了一下我的唇,他抑制着他的激情,道: “回家! 跟我回家!”
我像一只柔弱的小猫顺从着它的主人,我任凭他牵着我的手,在寒冷而充满温情的黑夜中,由他引领着我,带我回到车上。
车内的一股热气顷刻之间席卷了我,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和写意。
啊,爱情,你即折磨人,你又滋养人。为了爱情的这一美妙时刻,一切折磨都值得熬过。
飞蛾注定要扑火,女人注定要爱情。不扑火便不是真飞蛾,不要爱便不是真女人。
他启动了车,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按在我的手背上。他道: “你昨晚怎么又让自己进入了那种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我依旧处在虚弱中,我喃喃道:“姜老师⋯⋯姜老师她是谁?”
他吃了一惊,他压根就没有想到我的心病来自这位姓姜的女老师。
“她是你的女网友吗?” 我问。
“不是,她是我过去厂里的同事。”他道。
“她是单身的吗? 她是离异的吗?”
“不是,她有老公有孩子,她老公也是我的朋友。”
我怎么感觉又是我错了? 我的思维是怎么走入这一误区的? 我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婚姻失败精神上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脑子不能正常运作?
他继续解释道:“姜老师是我过去厂里的同事。后来,我们在北京又遇上了。他们夫妻两个都是热心的人,看见我一个人孤单,过年过节会请我吃个饭。姜老师有什么问题,也愿意问问我的看法和意见。”
“她算是你的红颜知己吗?” 我问。
“不算,远远没有到这个程度,我们只是过去的同事、现在的朋友。所谓红颜知己,我理解是在一起无话不谈的人,我内心深处的东西从来没有和老婆你之外的其他女人说过。”他道。
他继续说: “我不相信红颜知己这样的关系,我老婆就是我的知己,除此之外,我只需要朋友,并不需要红颜知己。我觉得红颜知己是一个危险的关系,红颜知己其实很有可能演变成情人。如果那样的话,对自己是伤害,对朋友也是伤害。”
说话间我们到了家,他拉着我的手走进家门,他关上门,把我抱在怀里, 轻轻地摇着,他笑道: “我老婆是一个大醋坛子,这事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为了老婆,我可能连一些正常同事间的友谊都不得不放下了。”
“你是说你以后不和姜老师一起吃饭了?” 我道,貌似很关切,其实巴不得他就在我“好心”提示下,就这样应承下来。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说: “我又何必惹我老婆生气? 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我怎么过都无所谓,假如说我还有什么心愿的话,那就是和你安安静静地走完我们的下半辈子。”
他言而有信,他随后减少甚至放弃了一些与异性间正常的友谊,其中包括与姜老师的联系。
待我后来恢复了正常,才意识到自己很愚蠢,异性间的友谊最终不仅被我这个改掉醋坛子毛病的女人所允许,我本人也成为他的女同事女同学的朋友, 就像他也成了我男同事男同学的哥们和酒友。
当时脑子有毛病的我在听到了他的承诺后,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小狐狸的微笑,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一想到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就疯掉了。”
他看着我,满眼惜香怜玉。他抱紧我,道: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也不怕你猜疑。你每猜疑一次,当你证实了你猜疑的错误,你将会更爱我,我也会更爱你。”
我抱紧他,在心里谢上帝派他来救我。
我总犯病,他总有药,他连人带心就是我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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