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

   衡阳冬天的雨下得特别的冷，缩在被窝冻成汪星人的我突然想起在这个城市另一端的老谢来，这个每见一次都觉得有新变化的女子。初识是在十一二岁的年纪，那时候都还是刚离家住宿的孩子，刚刚处于青春期前端的孩子，一个个都还是苗条细小的，这孩子却长得尤其的粗犷，粗犷到要不是那一头蓬勃生长的头发，我一定不认为她是女生。两条贼粗的眉毛差点连成一条，胖胖的脸把五官都给挤小了，裹着一件大红毛领的棉衣，有点儿像超市里的火腿肠。甚至连名字也是男生的。可偏偏老谢是个心里住着林妹妹的孩子，比如说我永远记得放学后她坐在后排靠窗的桌子上倚着墙45度角仰望天空的背影，心里却总是想骂一句掉下去摔不死你傻逼。还有她伏在桌上死命咳嗽却拼命忍住涨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一边拍背一边想要骂咳出来会死喔傻逼。除却这些我不理解的同时鄙视的矫情外，老谢很多时候比我们成熟，成熟得像妈，有时候也脆弱得像个琉璃碗。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是很难透过外表去看心灵的，当然可能女孩子也是。    老谢很多时候都是怏怏的样子，那时侯还是三观极正外加愤青的我，一直觉得老谢没有班级荣誉感。有一次是班级篮球赛和邻班的冠亚军之争，那是三年我们班级篮球队唯一一次进入三强的比赛，所有人都带上了自己最嘹亮的破嗓子去呐喊助威，赛前劝了老谢很久，什么都没说，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比赛的时候自然是没看到她，比赛完我拔腿跑回教室，看见这厮端端正正的在桌子上坐着，死小孩的我二话不说开始撂脸子。一腔正气的开始教育这个我眼中的堕落者。直到有人告诉我，老谢去看了比赛只是先比我回来一点点而已。反而更气了，你傻逼，你不知道解释，你不知道反驳啊，去了就去了嘛，还要那样子被我冤枉。直到大学谈起这件事笑靥如花的她告诉我，她只觉得我当时上蹿下跳的样子像张牙舞爪的猴子特别可笑。我.......

    体内住了个林妹妹的老谢是很有文采的女生，是那时候在我们班唯一考试作文来不及写只写一段不会被骂还能拿及格分数的人。偶尔也会爆出“夏夜的星空很灿烂，可他妈的文字在不停喊”这种诙谐句子的人。那时候有点蠢的我也会两眼冒星。也会觉得她不蠢。

  毕业来得很快，我跟老谢也不在一个学校，高中的她不太清楚，聊起来却觉得也是艰辛，比初中要好，却也更独来独往，同样没有理解自己的人，好像有过一点点抑郁，也有过一点神经衰弱，高考失利，复读一年都咬碎牙坚持下来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夜晚或不是夜晚的时候哭泣或哭都哭不出来。好在这厮大学变得越来越好，瘦了，五官开始长开，棱角分明的脸也开始觉得有个性。连那两道粗犷的眉毛，也显得服帖。读书修体，穿着条后开衩的裙子，开始有精致的样子，也会有人欣赏，也会有人略带羡慕的说，你长成了我想要长成的样子。每次见都有新的感觉。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