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末有一个朋友,特别好的朋友,虽然他们一起生活了有二十多年,但是陈末至今都不知道他叫什么。有时候陈末会问他,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对方只是笑笑,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对我而言,远远没有那么重要。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陈末又问。叫我胡生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胡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只有白天,或者说是有光的时候才会出现,每当黑夜降临时,他就消失了,胡生自己解释到是怕黑的缘故。陈末有时候也会思考:胡生会哪里的呢?他会不会晚上也和我一样孤独呢?他会不会熬夜,只为了等待一个人的出现,即使陈末知道,他要等的人只会在他睡着后,在他的梦里出现,但是依旧乐此不疲。活着是要有希望呀,他想,如果连仅存的一点光都破灭了,那么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毫无意义”胡生突然的出现,打破了他的思考。“我们存在都没有意义,你看这个世界,多么漆黑,强者踩着弱者的头,一直往上爬,金字塔下面的百分之九十九的蚂蚁,都只是为了生存罢了”他指着窗外的世界,依旧是那副懒散而邪魅的神情。“也不是啊,你看,明天早晨,当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的那一刻,世界依旧是鸟语花香,多么美好啊。”
胡生并没有因为陈末的反驳而生气,毕竟他们从出生到如今,已经经历过了太多。那些一起哭,一起笑的时光,都刻在双方的骨髓里,包括了生死。
陈末很小的时候,家里路边的河不似如今这般浑浊,肮脏。那时候河水清澈见底,一路流淌过,哺育了沿途无数的村庄。每当夏日来临,大大小小的孩子争先恐后涌入河中游泳,嬉闹,抓虾,小陈末自然也属于这一群种。那时候他还不会游泳,只会在浅水滩上,或者扒着救生圈荡到深水里。某次,小陈末同样扒着救生圈,但这一次,他溺水了。
小陈末醒来后,周围除了熟悉的脸庞外,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影子,一直跟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胡生。陈末问他“我叫陈末,你叫什么名字”他说他没有名字。“可是每个小孩都有名字呢”“那你叫我胡生吧,我喜欢这个名字”后来,他们一直在一起,过去,现在,乃至将来。
陈末喜欢和胡生说话,没有顾虑,也不顾后果。他会和他讲学校的某某老师今天打了他手掌,某个同学偷了别人的铅笔,他会说同桌的那个小女孩今天又不理他了,昨天的考试考了全班第二云云。胡生大多时候只是认真的倾听,看着陈末口沫横飞,手舞足蹈的样子,听到精彩的时候,脸上也绽出了花。
花开了,花又败,人来了,人又走,日子一天天,不紧不慢的消失着,这一走,待再回头看,已经二十有余年。这一路上,错过了太多的人和事,有过失望,大于期望。两个懵懂的少年,一路挟持着,如今已是青涩褪去,少了一份稚嫩,多了一丝成熟。
“你所追求的大多数都毫无意义,”胡生眯着眼,手在空中慢慢收紧,好像抓住了什么般,忽的又张开手掌,里面空无一物,“你看到清楚了吗?”胡生转头盯着陈末,问道。“没有”陈末尴尬的抓了抓头。“有些东西,看似近在咫尺,可是当你伸出手,却总是差那么一步,那么,就算你拼尽全力,也还是差那么一步,那么,你伸手的意义又在什么地方呢?沙漠里是不能种玫瑰的,如果你想在沙漠里种玫瑰,首先得要有有土,还得需要水,那么,土是有的,你到沙漠哪里弄水呢”胡生死死盯着陈末。“沙漠里哪里有水呢”陈末想“没有水.......有血啊,我自己的血。”
陈末并不知道用血能浇灌出什么品种的玫瑰,但是总得试一下吧,他想。这一刻,他发现胡生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厌倦,那就晚安吧,陈末说,他关上灯,胡生立刻消失了,去了他的世界,只留下陈末一个人,独自面对着惨白而凄冷的黑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