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是一篇我欠了很久的文。不知如何下笔,所以一拖再拖。
然而我并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既然答应了,是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
自从开了个公微,搬到了大理,时不时发个粗拙的不着边际的文,时不时与人海阔天空的瞎扯宗教,哲学,逻辑和万本归宗的终极信仰。
似乎有人因此误认为我是个修行者。
大理有数不清的修行者。
各门各派,道风仙骨。
然而我不是。
我只是站在外面,远远看着。
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属于。
六岁的时候我写过一篇日记。
日记的开头,我说,“望着星空,心中充满幻想,住在星星上的另外一个我在干什么?”
现在的我,并没有进步许多。
该明白的事,还是没有明白。
想寻找的答案,也并没有多少眉目。
我安慰自己说,毕竟只是几千日夜,白驹过隙而已。
所以那日,长我许多年的陈兄突然发信息让我破一下布施的归谬论证,让我解一下“空”,我有种受宠若惊的不安。
我像是一个能解得了佛法的有大智慧的人吗?
在他几番催问下,我答应给他讲个故事。
就是这个我自己也理不清头绪,他催了十几天,我才犹犹豫豫写下来的故事。
一切要从很多很多年前我还在癌症研究中心蹲实验室养癌细胞的那时说起。
我每天早晨9:00准时走进实验室。
放下包,穿上白大褂,套上乳胶手套,戴好护目镜,插上耳机放不会打扰我工作的音乐。
我用三分钟回顾昨天下班前设计好的实验流程,三分钟做必要准备,9点10分准时在无菌实验台前坐下。
一批八八六十四盘培养皿。
不同的药品,不同的组合,每批精控药量温度时间等等等。
一批接一批,一批接一批,不能出任何差错。
一整天我就对着我的培养皿。
每次离开实验台,不管是吃饭还是上厕所都要控制在4分钟之内。
午餐在微波炉热30秒,正好不冷不热可以端着在实验室门口两分半钟内吃完。然后把饭盒迅速装到包里扔在桌下,一边小跑一边穿白大褂戴手套冲回实验台。
一整天没有一个人类跟我说话。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实验室里来来去去的人类全部都跟我一样。
戴着与世隔绝的耳机。
对着自己的实验台忙忙碌碌。
有一天在机械性的给一批培养皿滴完药的间隙,我突然想跟旁边的人开个玩笑说,你不觉得我就像这些细胞宇宙的上帝吗?
看看他,聚精会神,戴着耳机,一副扑克脸。
算了。
我在他旁边实验台坐了快一个月了,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字都没说过,只是目光相交的时候,点头微笑以示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一个好的科学家,是得耐得住寂寞的。
我注定当不了一个好的科学家。
我在本应该心里预算出各种可能实验结果代表什么科学发现,然后进一步设计下一个实验的时候,偷偷的开小差。
我不自觉的想,你不觉得我就像这些细胞宇宙的上帝吗?
我狭义的创造了他们的世界。
制定了他们的规则。
在那小到我们用什么显微镜都看不到的小小宇宙里,他们的生死繁衍如同昙花一现。
但时间是相对的。
我们的昙花一现,也许对他们漫长如一亿年。
在那漫长的一亿年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谁在问我们是谁?谁创造了我们?
有谁在探究规则,又有谁在问为什么。
我创造了他们的一切。
仅仅是我成千上万的实验中的一个。
我不仁慈,除了他们最终给出的那个数据点,我全然不在乎那小小宇宙中的一切。
这是我在枯燥漫长的实验的间隙,自娱自乐给自己讲的故事。
然而有一点是确定的,如同我每天制造出来的成千上万个宇宙一样,我们的存在,一样渺小。
不论人类有多么自大,我们最终需要面对的,这所谓的文明,所谓的智慧,所谓的生物链顶端的主宰者,其实也许什么都不是。
就像你永远不可能教会草履虫量子物理一样,人类的界限,就是那仅比黑猩猩高一点点的智商。
什么是“空”?
陈兄让我解释。
你要知道,我只是一个智商比大猩猩仅高一点点,心里还住着个遥望星空的六岁孩子的人类。
作为人类,我的本性自私,贪婪,偏执,目光短浅。
我知道什么?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什么?我什么都不是。
什么存在?什么不存在?
什么发生了?什么没有发生?
什么有意义?什么没有意义?
什么大不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什么是最终的真理?
试试去教草履虫1+1=2。
然后想想,人类的大脑有过百亿个细胞。
对于只有一个细胞的草履虫来说,下一个能跟你畅谈量子物理的草履虫会在什么时候诞生?
真正有大智慧的人,留言教教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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