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越过白雪皑皑的雪山,就能看到艾尔米大陆上这宁静而又安详的村落,这里有着肥沃而又宽广的平原,有着带有青苔的湿漉漉的石板道,有着嬉笑打闹的孩童,每到夏天平原上总会传来阵阵青草的香味,洁白的羊群在上面悠闲的吃草,而美丽的姑娘会用她最妙的嗓音唱出思念的歌声。
这座古老而又美丽的村落分为东西两个部族,东部族的人们依靠打渔,捕猎为生,而西部族的人们则依靠纺织,畜牧,农耕来生活,每到三月三日,东部族与西部族就会举行一场盛大的集会,主要用于交换彼此的物品,而人们也可以在这里买到一切一年所需的生活用品,这里的女人们总会在这一天把自己精心装扮一番,来赢得男人们的青眯。
在一间破旧却整洁的屋子里,一个身着米白色亚麻连衣裙的少女正端坐梳妆台旁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她有着长长的淡金色卷发,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深的如同一汪井水般的深蓝色眼睛,消瘦的脸颊上翘起一只小小而精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正以一种美丽的弧度弯曲着。
“尼卡,尼卡,”就在这时,一阵愉悦的声音飘荡在了尼卡的耳边,声音飞快地由远及近,然后刹那间一个身着暗红色麻布衫的瘦弱的少年出现在了她的门前,他有着深褐色的短发,还有明亮清澈的水蓝色眼睛,看到尼卡他的脸上顿时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桑纳尔?”她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尼卡,我今天想带你去个地方,”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试图抬起胳膊牵尼卡的手,可是空荡荡的衣袖在飘起的瞬间又落了下去,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尼卡,眼睛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桑纳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拉起他的衣袖,向门外走去。
桑纳尔是尼卡在这个村子最好的朋友,他善良而柔弱,总喜欢用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微笑,他喜欢带她去村外的树林里看星星,尼卡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的双臂,他的眼睛里总能看到一丝哀愁,可是她却喜欢和他一起,像姐姐一样的关心,照顾他,做他的双臂。
走在如往常一般热闹的街道上,可是,从人们略有些战粟和恐惧的眼神中,尼卡可以感受到这座村落逐渐笼罩起的一层淡淡的忧伤。
“听说没有?这个村子被魔鬼诅咒了!一定是赫拉真神对我们遗失宝物的惩罚,”几个正在躲在墙角议论纷纷的女人在看到他们后,便飞快地散了开来,向两边匆匆走去。已经连续第三天了,尼卡不禁又看了眼这座曾经宁静并且安详的村落,开始陷入沉思。
(二)
那是在三月十二日的一个明媚的清晨,族长正带领村落里的一些男人们准备到村外雅里山上去采集一些矿石,可是意外却忽然出现了,当他们的队伍在经过族长那栋古老的房子时,队伍里的一个男人伽西卡在发出一声忽然撕心裂肺的叫喊:“萨里切!还我那个孩子!”后就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的手捂在胸前,在他们反映过来前去查看并费力地搬开他的右手时,却发现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枚跳动的心脏。
就在同一时刻,他们发现那栋房屋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如同浮世绘般美丽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图画,一位身着紧身红色绸布的妖艳女人,正摆动着她纤细的腰肢,双手掐住一个婴孩的脖子,而图画里的这个美丽的女人,叫萨里切,是族长的第二任妻子。有谁在憎恨着萨里切吗?尼卡不禁这样想,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巧合性的恶作剧的涂鸦,可是,当天夜里,萨里切却死了,据众人描述,她死时的样子和伽西卡一样诡异。
“尼卡,尼卡?你在想什么?”回过神,桑纳尔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你相信,有魔鬼的诅咒吗?”尼卡一字一句淡淡地说。
“哈?魔鬼的诅咒?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有赫拉真神在保佑着我们,而且,就算有,我也会保护你的,”说着,桑纳尔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尼卡伸过手去,抚摸了下他的头发,真是可爱的孩子。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噪杂拥挤了起来,许多人们围在街角正议论纷纷什么,尼卡牵着桑纳尔好奇地穿过人群,来到街道的角落,只见一个披着灰麻色披风的少年正用纤细的手指拨动着一架水蓝色的三弦琴。
少年低垂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眼角缓缓颤动,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能想象出这样一位有着一头淡金色短发,若水般白皙皮肤的少年会有着怎样一双迷蒙,清澈而柔美的眼神,他的鼻梁高高耸立在如刀削般的面颊上,只见他张开薄薄的有些干涩的嘴唇,轻轻低吟唱了起来。
“你说,你的家乡不是在南方而是在北方,那里有美丽的草原,可以任情歌唱,那里有着奔跑的马儿,可以随风飞翔,可是最寂寞的人啊,夜里也许只有星星为你哭泣......”
那是一种宁静而又安详的声音,略带沙哑的嗓音有如吟游诗人般轻盈,美妙,那是沙漠上飞驰的骏马带来的凛冽风声,那是教堂里唱诗班的吟唱,仿佛天籁般轻柔,朦胧,迷离,又像从鼻间涌出的旋律,庸懒,姿意,曼妙。
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商贩们兴高采烈地夸耀着自己战利品的叫喊声,以及这令人恐惧而又战粟的诅咒,都仿佛与她无关,一切都只在一个水蓝色的梦中。
朦胧中,尼卡隐隐听到一首歌谣“赤色的舞台,眩丽的灯光。魔术师正挥舞着那神奇的帽子,眼前岁承现的不可思议。以及那引我深思的迷题,帽子的下面是否真的 有鲜花。彩带还有鸽子亲爱的孩子,让我来告诉你。所有的密题,所有的欺骗。都会隐藏在美丽的外表下,闭上眼睛。看到的又会是另一个世界。”
尼卡随着声音向前奔跑,并大声地呼喊:“是谁在吟唱?”
“是上帝,”不远处魅惑的男声缓缓地说道。
“上帝,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上帝会对我唱歌,”她焦急的回答。
“在我的世界里,我便是上帝,”男声轻笑了起来。
“我不懂,”尼卡摇了摇脑袋。
“午夜的十二点,教堂,你会看到隐藏的真实,”男声渐渐远去,她呆立在那里。
忽然“啪”的一声响,脑袋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疼疼......”正要发作,眼前却出现了桑纳尔焦急的脸庞。
“尼卡,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他用充满了关切和紧张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尼卡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怎么了?你刚才忽然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像中邪一样,我真怕......”说着他眼角溢出了一丝泪水。
尼卡抱歉的朝他笑了笑,“现在已经没事了,桑纳尔,我不是好好在这里吗?”她明白,在这个非常时期里,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这个充满奇怪现象和诅咒的 村落里,也许只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让人惶惶不安下去,“好啦,不是说还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尼卡看桑纳尔不语,连忙岔过话题,然后迅速拉起他离开了这里。
午夜的教堂么......
(三)
离去时,尼卡忍不住又一次地转过头去看了眼角落里的神秘少年,只见他缓缓抬起了头,宛若惊鸿一瞥,他那极致魅惑和妖娆的眼睛里,她却分明看到了一抹蛊惑并带有一丝邪魅的笑意。
夜幕渐渐降临,无力却苍白的覆盖着这座诡异的村落,尼卡披上了一件黑色斗篷,避开了侍女家人,悄悄打开了房门。提着长裙匆匆走在街道上,这时的拉卡村一片寂静,只有高处闪烁的灯光在宣誓着夜晚的到来。
铁栏内,教堂前,矗立着大大的石砌喷水池,池内的圣水在静静地流淌着,尼卡来到水池旁的一株大大苹果树下面,确定四周没有人后,迅速将披风盖在头上,掩藏好,看看有些滑稽的自己,不禁笑了笑,自己不会真的傻到要去相信那个奇怪的幻觉吧?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渐渐,尼卡的眼皮快要支撑不住了,好困啊!她努力支撑着马上就要倒下去的脑袋。
“沙沙沙......沙沙沙,”就在这时,尼卡听到一丝奇怪的声响,睡意立马散去,睁大双眼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很快一个身披深红色斗篷的人影来到了教堂的玻璃窗前,他敏捷的张开斗篷,可是下面露出的是空荡荡的衣袖,恐惧立刻将她包围起来,这不是真的!
“桑纳尔!”尼卡轻呼着这个名字,人影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这边,可是她没有看到记忆中那双清澈而略带羞涩的眼神,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空洞的没有表情的脸,“桑纳尔!”尼卡惊呼起来,可是他木然地看着她,好像陌生人一样又缓缓地将头移了回去,没有慌张,没有恐惧,而是继续将衣袖在墙壁上涂抹。
尼卡站起身,想要将桑纳尔从墙壁上拉开,可是他却有如有着无穷大的力量,一把将她推开,借着教堂里的灯光,尼卡看到墙壁上的图案慢慢形成了一个身着白色宽大绸布袍子的老人,老人面带微笑,缓缓看着手里的权杖,而他的另一只手却牵着一匹羊,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支标示着身份的权杖啊,它正一点一点的揭露着这幅图画的主人------神父穆艾德。
“桑纳尔,你快住手!你这样会被人当成是凶手的!”尼卡不顾双腿的疼痛,又急急扑了上去,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一定是在恶作剧!她不断对自己说,可是他仿佛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抬起一只脚把尼卡踹的飞了起来。
“咚......”随着落地的巨大响声,教堂的门被打开了,“快抓住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门后的修士立马蜂拥而至,飞快将桑纳尔围了起来。
修士们忙乱的景象渐渐从尼卡眼前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图画所发出的耀眼光芒,绚丽的色彩好似油画般昭示着它独有的魅力,一如它在墙壁上渲染着美丽的画卷,他疯狂的在墙壁上挥舞着衣袖,图案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慈祥的神父仿佛能看到眼前的争斗般,缓缓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可是在落笔的刹那,他重重的向后栽倒,晕了过去。
(四)
不知过了多久,桑纳尔睁开了那双迷茫的眼睛,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将自己捆绑起来的修士们,又转头看了看她,尼卡哀伤地看着桑纳尔,有些心痛,他仿佛读出了尼卡的悲痛般,默然不语。
“是他杀了萨里切!他是恶魔!”修士们吩咐叫喊起来,桑纳尔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只是直直地向尼卡走来。
“你快去向他们解释啊!不是你杀的萨里切,不是你杀的!”尼卡慌乱的朝桑纳尔叫嚷。
可是他依旧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良久,他忽然笑了起来,溢满笑容的双眼中却略过一丝怅然,紧接着他盘起腿坐到了尼卡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她说。
“小时候的我非常喜欢画画,大家都笑着说我长大肯定能成为拉卡村最伟大的画家,所以我把这个梦想它当成自己的信仰。每天我都会在纸上画出关于这个美丽的村落的一些事物, 比如山川,比如河流,还有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以及村子里开满蔷薇花的街道。”
“而大家看到画时的笑脸仿佛就是上天对我的最好的赏赐。可是美好的时光并不长,终于有一天,艾尔米大陆的战争爆发了,虽然拉卡村因为交通的不便而幸免于难,但是,一小队逃兵沿着河流还是找到了这里,而那天,我正在林子里画画,他们看到我,凶狠的拿着匕首指向我,让我带他们寻找村落还有食物,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我害怕他们带走拉卡村的宁静和祥和。”
“可是,他们却发现了我手中的图画,于是,他们按照我画上所描绘的街道,方位找到了拉卡村,他们残忍地杀死了拒绝服从的他们的少女还有拿着石头砸向他们的小男孩,后来,虽然在部族族长的带领下平息了这场骚动,但是,当村民们用仇恨的目光看向我时,我明白,我还是无法逃过这次的祭祀和审判,在审判中他们砍断了我的双臂,他们说我是不详的征兆,而我的双手是罪恶的源泉,”
说到这里桑纳尔痛苦的低下头,“对于失去双手的我而言,就像失去了活着的希望一样,我的梦被碾的粉碎,我的灵魂仿佛被掏空了一样,我欲望的怒火在燃烧,我开 始憎恨这里,憎恨一切,我希望他们全部都下地狱!每天夜里,我都会被可怕的梦魔纠缠,我梦到自己有了双手,我可以画出绝世的图画,可是,可是,我却再也无 法随心所欲的画出美丽的山,美丽的河流,只能不受控制地画出各种丑恶的东西,他们狰狞的笑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无法不去想,无法不去画。”
桑纳尔忽然抬起头,用恐惧的双眼看向尼卡,“尼卡,是我杀死了他们吗?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看着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桑纳尔,然后走上前跪倒在地温柔地抱住他,拍了拍他冰凉的背脊,轻轻地说:“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
桑纳尔望着尼卡,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就像山涧的溪流一样。
“我......”桑纳尔欲言又止。
尼卡看着他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天使般温和,纯美。
桑纳尔怔怔的看着她的笑容,而记忆仿佛也一下子回到了让他刻骨铭心的那一天......
(五)
三月三,拉卡村落迎来了一年一度最热闹最盛大的集会,街道上布满了各色的小商小贩,有卖珍珠贝壳的,有卖自己调制的各种果味熏香的,有卖铜质匕首弓箭的,有卖狼皮鱼干的,还有卖各色布料织成的长裙的,桑纳尔愉快地奔走在街头街尾,把玩着各种稀奇小玩意。
难得清闲的一天,桑纳尔心想,在这个最盛大的节日里人们可以放下繁琐枯燥的工作,尽情的去享受阳光还有美食,至于自己嘛,终于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画画了,想到这里,他欢快跳了起来,小跑着奔向离村落不远的树林中。
趴在绿绿的草地上,桑纳尔伸了个懒腰,然后如往常一般拿起他心爱的画笔,翻开一叠厚厚的草纸,抽出一张没有填色的画,“也许今天就能把这幅图完成,”他看了看自己用炭笔描绘的拉卡村,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快 看,前面有个孩子!”这时,桑纳尔的身后传来一阵叫喊,他回过头望去,只见五六个拿着匕首长剑,衣着破烂的男人向这边走了过来,他们身上残留着浓浓的血 渍,头发也像是很久没有洗过一样结成厚厚的茧子,看样子,他们像是从哪个战场逃出来的士兵,很快男人们就来到了桑纳尔的身前,他们贪婪地看着他,桑纳尔有 些不知所措,只是紧紧地抱着手里未完成的画。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说:“你的家在哪里?快带我们过去,”虽然桑纳尔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是看着 他们狰狞的脸,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他说着拿起匕首指向桑纳尔的的胸膛,但是另一个男人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把抢过桑纳尔怀里的画,他仔细地看着画,忽然哈哈大笑了起 来,“瞧,这里有个村落,而且这画上描绘的不就是通往村落的路吗?”说着,把画拿给其他人看,他们在看到画的瞬间,开始狂笑,大叫。一阵微风吹过,画轻轻 飘落在草地上,洁白的纸上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背后赫然就是那座美丽的小村庄。
他们沿着图画所描绘村子的方位向前方走去,而桑纳尔只是静静地跟在男人们的身后,不久,他们便踏上了那片宁静而又安详的土地,在他们看到村落的刹那,双眼闪耀着欲望之火,好像要把这里焚烧贻尽,他们拿着长剑刺向反抗自己的年轻女孩,鲜红的血液随着剑尖而四散飘落,他们挑起朝自己扔石子小男孩们的脖子,并狠狠地把他们掷在地上。
然后用长剑划破他们的肚子,拉出血红的肠子以及心脏,他们切断想要上前保护他们老人的胳膊,双腿,并把他们撕得粉碎,他们一路奔跑着掠夺着这里的粮食,铜器还有牛羊,满天飞舞的鲜血,头颅,还有眼球和哭喊声,尖叫声,杂乱无序地交织在一起。桑纳尔试图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呆若木鸡地望着这一幅如同地狱的狰狞画卷,耳边呼啸着嘶喊着这首死亡之曲。
“嘚嘚......”随着一阵马蹄声,前方驶来一匹骏马,坐在上面的是个中年男人,他有着凌厉的双目,黝黑而粗糙的面部上挺立着宽大鼻梁,他身着褐色的绸布长袍,上面蜿蜒着各种动物的图腾,当他看到眼前这幅光景时,浓重的眉毛紧紧缩在了一起,“愿赫拉之神保佑这个村庄......”说着取下腰间悬挂的一把生了锈的铁剑,从马上跳了下来。
长剑交相辉映,如同电光火石。族长英勇的身姿在人群中穿梭,就像降临人间的神邸,神圣,庄严,威不可挡,他宽大的袍子在风中瑟瑟作响,他坚定的目光就像万把利剑,刺穿了眼前这些饿狼般的男人们的胸膛,很快地,男人们在排山倒海如同潮水般般蜂拥而至的拉卡村民包围中,败下阵来。
(六)
虽然骚乱被平息了,可是,命运之神并没有因此而放过桑纳尔......“都是因为桑纳尔!”“是他带着这些魔鬼来到这里!”“他的双手是罪魁祸首!”“杀了他!”人们愤怒地朝着桑纳尔大声喊道。恐惧与不安接踵而至,“不是我!不是我!”桑纳尔痛苦的跪倒在地,渴望的双眼仿佛在祈求着众人的宽恕。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黑暗里走来一个孤独的高大身影,他用冰冷颤抖的声音对族长说:“求求您,宽恕我的孩子,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取,”“爸爸?”桑纳尔不可 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是那个总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吗?是那个总责怪因为自己的出生而夺走母亲生命的父亲吗?原来,他是爱我的,他是唯 一爱我的!
“那么,就让这个男人接受赫拉之神的惩罚吧!”族长悲悯地了眼这个可怜的少年和他的父亲。
很快,桑纳尔和他的父亲被人们架到了市集的中央广场上,他缓缓低下头,泪水模糊了双眼,桑纳尔已经无法看清人们是用怎样一种恶毒,仇恨的目光凝视他。也无法感觉到是怎样一种剧烈的疼痛将他折磨的即要死去,仿佛是一只地狱之手将他的喉咙紧紧掐住,仿佛是一团火海将他燃烧。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广场上,而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痛,矗立着大大镰刀的绞刑架仿佛宣誓一样闪烁着凄冷的光芒,人们已经散去,只余下了无尽的寂静,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空荡荡的双臂,还有躺在自己身边已经死去多时的父亲,那种在得到一丝温暖后又转瞬失去的恐惧将他深深地吞噬,桑纳尔无力地朝着天空呼喊,“我恨这座村子!我恨这里的人们!我要诅咒你们!”可是嘶哑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血还在一滴一滴流淌着,就像灵魂被一点一点地抽走 一样。
“少年,愿不愿和我做个交易?我赐予你一根有魔力的手指,虽然人类看不到它,但是你却可以用它画出绝世的画卷,而作为交换条件,我只需要你每晚的梦境。”桑纳尔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极具魅惑的声音。
没有震惊,没有恐惧,桑纳尔只是平静地听着。他已经没有可以再失去的了,他什么也不怕,只是,他被这突如齐来的幸福感蛊惑了,如果,他可以再拿起画笔.....
月亮惨白地悬挂在乌兰色的天空上,淡淡的余晖洒向这片流满鲜血的土地,惨淡的颜色映照着鲜红的血液显的更加的触目惊心,不经意间,绞刑架上泛起了一层轻薄的黑色雾气,而支撑绞刑架的一堆骨头中央缓缓升起了一小段精致的白色骨头,这段白骨不是大祭祀审判时用来为人们净化心灵的吗?
桑纳尔睁大了眼睛,白骨大概有拇指大小,前后有着小小的凸起,它的色泽晶莹而透亮,如宝石般,没有一丝瑕疵,就像被细细打磨过一样,它妖致的展现着洁白的身躯,美的是那样惊心动魄。
看着它,桑纳尔似乎感到失去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倒流回自己的身体,他木然地站起身,用颤颤巍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白骨走去。
寂静的拉卡村,只有那诡异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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