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里的喀纳斯冰天雪地,一条细长的街道,两旁原木色的屋子,热气腾腾。我们一行人好不容易订到一个八人间,房主是一家哈萨克族人,忙前忙后的漂亮姐姐,一脸甜笑的可爱弟弟,蹦跶着自言自语道“喀纳斯爱情的味道”。
下午四五点,天色尚早,我们找老板借到一轮泄了气的滑雪圈,打算上附近的山包上滑滑雪,一个小女孩儿看到不知所措的我们。女孩身个儿刚过我肩,衣着在我看来有些单薄,脸颊绯红,略带童年的皴裂,扎着一个马尾辫,眼睛透亮。我们询问她“小朋友你家有打气筒吗?”“我家没有,那边有个小卖部有卖,我可以带你们去。”女孩帮我们找到了打气筒,她觉得有些贵,我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她爽快地说不。店门口有一只滑雪圈里,里面坐着一个小男孩儿,女孩和他讲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原来是在询问打气筒的事。我问女孩叫什么名字,她说乌依红。好美的名字,和她的笑容一样。
乌依红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蒙古族图瓦人,会说汉语、蒙古语、图瓦语,读小学五年级。她说学校在三年级之后突然不让教蒙古语和图瓦语了,老师也都走了,现在只学汉语。家里只能说不会写,她很担心图瓦语会消失。乌依红就住在三四间院子开外,母亲是村里的环卫工人,父亲早逝。还有三个哥哥,大哥二哥是牧民,住在别处牧场,三哥在县城上高中。乌依红和母亲租住在一间十几平米的木屋,自家楼房租给别人开旅社了。
我们给滑雪圈充好气,问乌依红能否带我们去滑雪,她说要回家问下妈妈。不一会儿,她含着眼泪、夹着两张纸板出来了。我询问“妈妈不同意吗?”她摇了摇头,坚强的小脸告诉我“我没事,你别问了。”乌依红带我们来到一个小山坡,是他们平常玩的地方,对面更高更深的林子,过于危险,不适合她也不适合我们。我们有九个人,一个滑雪圈,两张纸板。滑雪圈滑下去很刺激,拉上来很费劲;纸板垫在屁股下,滑动需要技巧,别有一番风味。大家都开心的像个八百斤的孩子。太阳逐渐落山,温度急剧下降,手套湿了又冻上,乌依红鞋子里灌了雪,冷得回家去了。
打完雪仗我们回到民宿,我又看到乌依红了。我太喜欢这个善良懂事的小姑娘了,竟有点不舍。我走过去对她说“乌依红,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去喀纳斯湖了,之后就直接离开这里,你可以给我留个电话或者地址吗?”她说“我没有电话,你们这么冷还要去喀纳斯湖吗?那边有狼的!你们不怕吗?”可爱的乌依红,同伴说这是大人怕小孩儿瞎跑,编出来吓唬她的,我都差点信了。
第二天一早九点半,我们看完日出,吃早餐的时候我仍然心心念念着乌依红。匆忙吃完,赶忙回到房间拿纸笔,写下我的联系方式,去寻乌依红的家了。隐约记得是那间院子,我喊乌依红的名字,有一间房探出一个男人脑袋,说了几句我没听懂的话,语气语调听起来不太客气。我赶忙过去敲门,男人再次开门,我说找乌依红的,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一把把我拽进屋子,然后立刻关上门。说实话,这一连串动作把我吓了一跳,直到那位大叔请我喝奶茶暖和暖和,我才放下心来。我跟乌依红妈妈说明来意,请她帮我把纸条转交给乌依红,她妈妈听明白了,突然转向右边的小床,扽着被子露出了乌依红惺忪的睡眼。啊!原来你在家呀!我向乌依红正式道别,并给了她我的联系方式。至此,我才安心地奔向喀纳斯湖了。
后来,有一天我收到一个微信好友申请,头像照片是一个小女孩骑在马背上,她正俯着身子,抚摸低头吃草的马脖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