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

湖北作家柳晓春去黄安采风的文章中有这样一则故事：王树声被围在一个村庄，国军要村民交出王树声，否则屠村。把王树声藏起来的那位妇女，说她藏起了王树声，就带国军进了家，指着她那与王树声年纪差不多的长子说，他就是王树声。而她的长子也没有分辨，就被拉出去枪毙了。我相信你们和我一样，认为这是编造的，哪有这样的母亲？哪有这样救人的？这只能在以前的电影里有。但是，这是真的。一九五零年，王树声大将专门来看望这位母亲，说，我就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替我死了，我替他尽孝。王树声也做到了，一直照顾她到她九年后死去。

说实话，好多天过去了，这个故事卡在我的脑子里，像一道难以解答的几何题一样让我寝食难安，不知道该怎么解读它。只是脑子里响着她文章里的一首民谣：“小小黄安，人人好汉。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一天，我忽然想起柳晓春这篇文章中写的另一个女将的故事。这位女将被俘虏后，国军得知她是张学仁将军的妻子，就要她写一份与张学仁将军离婚的声明书，但这位女将断然拒绝。敌人慢慢地折磨她致死，她都没有答应。这则故事让我深刻感到了仇恨！只有仇恨，才会让一个人有如此决绝的决心，去牺牲自己！是的，那位母亲用儿子替王树声大将去死，也是出于仇恨！只有深仇大恨，她才会牺牲儿子去保护王树声，因为她深知，只要有王树声在，她的仇恨终究能报，而儿子不见得能报了她这深仇大恨！而她的儿子也是这样的考虑，才会毫不申辩地替王树声去死！这让我想到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眉间尺》当少年知道那位侠客能替他报仇，但需要他的脑袋时，毫不犹豫地把脑袋给了侠客！就是说，我瞬间解开了这个故事的谜！但我不禁又问：这位母亲的深仇大恨从哪来的？怎么来的？实际上答案很简单：当时的政府和当地的黑恶势力的盘剥欺压来的！最要命的是，这种现象不是孤立的，而是整个当时的黄麻地区的穷苦百姓都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都是“与其这样活着，不如造反求生”的状态中！所以才会有“小小黄安，人人好汉。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的揭竿而起！才会与统治者势不两立。徐海东家一百多口被杀，女眷都被卖妓院，而徐海东大将的遭遇几乎当时的造反者都遭遇过！但是，他们就是要造反！最终，从大别山走出的造反者，成为新中国的建立最主要的贡献者，因为我敢说，新中国开国将军中，出生于红四方面军的占了一半！而红四方面军，就是从黄麻地区，从大别山走出来的！就是说，新中国用它的成立，证明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只可惜，那些压迫盘剥老百姓的人，总是轻蔑地对老百姓说：就你们这毬相，还想造反？梦去吧！

统治者永远不会吸取教训，所以，中国历史才会有周期性的大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