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鄙人以为，抽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个中感受虽难与外人道，但不论治国论政、洽谈签约，在中国，抽烟都显得重要极了，更何况我这样胸无大志的平民。我很早就抽烟，按我自己的话说，烟瘾大的不抽好烟，坏烟七八块，好的十几块，完完全全可满足自己。记得曾有老师嘲笑我们这等人，说不努力学习一辈子抽烂烟，我是不以为意的。

抽烟肇始于高一年级时，大约是在阳台，第一次抽烟，五块钱的中国平民的烟，搬砖卸瓦的，扫地擦窗的，中年人，走路关节咵咵咵直响的老头，我们差不多都在同一水平线上。那时候当然也有抽二三十的人，我见到那样的人有种莫名的恨意。后来那样的人来我家时，我见了他们很紧张。这种人往往颐指气使，说话声音高且亮，唯恐天下不知，我常常恨意上头，就想去破坏他们家的树。

第一次抽烟感觉很新鲜，强行将硬邦邦的烟团拉进肺里，不到几口，便要晕得七倒八歪，面子总要过得去的，就会强忍住。那时候会有吸毒的感觉，半支烟已经够飘飘欲仙了。不过喉咙不干，抽烟是很单纯的事，跟年龄也很相应。我一直认为自己抽烟从来没有勾搭女学生的心思，不过心思和嫌疑是不同的，我也不去想。我的同学常常说我是花萝卜，我不信，就辩解，不过我不会去打架，我害怕我老妈的泪珠。第一次吸烟我有胆怯的心理，这件事也变得很私人了起来，类似手淫，年轻人总怕人知道的，尤其父母。

大约有半年，我的抽烟的行为逐渐被部分人所知，其实也仅限于我的同桌，宿舍的狗友，我们常常一起抽烟。火苗在漆黑的操场开得很旺盛，有时候会隐约看见一对男女干着苟且之事，我们这一伙常常会驱散他们，这是很有意义的，我们认为。我的火苗总是燃得最慢的，因为我是新手，但我不想给他们看出来，搪塞是必须的，我常常说是品味，其实那时候我头晕得可怕。

后来抽烟就更多了，就像爱喝纯牛奶的女孩子，我不认为抽烟是有悖伦理，可老师们常常这样说。我因抽烟难过的无非两点，怕我母亲伤心，怕死，但我不怕老师。不过这种事我一般吃饱了撑着才会想，毕竟抽烟是一种消遣，对我而言。实话实说，我这个人不灵巧，什么事都干不好，有时候老师下达个指令，我也听得稀里糊涂，我耳朵本身也有问题。所以，我觉得假如人人都可以随意地有全视眼，我一定会被理解。那些泥瓦工，扫地干活的，是我的兄弟、我们这些抽劣质烟的兄弟，只要这样想，心里就会舒坦得多。当然，他们认不认我当兄弟我不知道，但是，假如这样的人跟我套话，我会给他也点支烟。

距离第一次抽烟，过了有两年半，抽烟是个习惯。我常常怀念自己的“初夜”，月亮固执的不肯下去，仿佛被楼上的衣架勾住了似的，星星则自由得多，跟不曾见的飞机一个样，恍恍惚惚的。饭后常抽烟，古人的训导很没有错的，这个时候血液流得快，感觉也来得快，赛过活神仙。我那时候早已经租房子住了，地上的烟头往往攒了几个月才意兴阑珊地清理，我抽烟我也怕烟头。后来就开始借着烟胡言乱语，写诗，写了很多，大多不入流，有些自己偏爱，跟喜欢的烟一样。

我的房子里少有人来，临高考前，倒是频繁了起来，常有人自己带着酒来，我有时候回想觉得是件奇事。有时候借烟借酒与人聊到天方亮，不稀奇的。我抽烟也导致失眠，常常苦恼，有次雨大得很的晚上，我翻来覆去，忽然看见墙上贴着的女人的海报，脑袋里想起了女鬼们的故事。第二天早上，我把它摘下来烧了，还点了支烟。

作者：游学者松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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