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天上有一颗明亮的星。
“那是什么星啊？”蓝铃看着它，感到说不尽的好奇和向往。
“不知道呢，”林檎儿习惯性地应和着，“这么亮，到底是星星还是哪里挂的一盏灯呢？真有点搞不清。”
“我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干脆飞到它那里看看吧！”小家伙热情万丈地提议。
呃……要是从前在人间的时候，这样的事当然办不到。可现在是在仙境、又有魔法在身呀。
于是林檎儿十分仗义地同意了，“好！就这么办。你说怎么飞吧？妈妈现在好歹也是女巫了（魔法技能不再为零，就算是不复愧对祖先，可以冠上‘女巫’这个称号了吧），我记得女巫都是骑着扫帚飞上天的，现在我们也坐着扫帚飞，你觉得行吗？”
“好啊好啊！”蓝铃兴奋得拍起了小手。在她眼巴巴的注视下，林檎儿拿来了门后的扫帚，心里其实有点打鼓：她那种心想事成的本领还在吧？就像刚来仙境的时候，想要房子就变出一座房子，现在她想让扫帚飞，它还会给点面子飞起来吧？要是不灵验了怎么办？女儿会不会从此小看她，妈妈的威信可就轰然倒地了啊。
她忐忑地松开了手，扫帚忽悠一下倒了下去——然后，它没有砸到地上，它真的漂浮在了空中！
“太棒了！”蓝铃开心地跳了起来，“我的妈妈是最棒的！”
林檎儿不太踏实地红了脸，“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坐上去吧——对，就是这样，像你平时坐在栏杆上一样。”她也侧身坐上去，攥紧女儿的小手。
“起飞咯！”蓝铃迫不及待地小脚一蹬，扫帚就摇摇晃晃地冲上了天空。
唉，为什么女巫先辈们不是坐着搓衣板飞上天呢？林檎儿咬紧牙关想，那样会舒适稳当许多的，扫帚给人的感觉真是太不安全了。也许下次她应该试试搓衣板，或者是壁炉前的小地毯。
她的心始终悬着，怕蓝铃一不小心掉下去——这个小调皮还偏偏不老实，兴致勃勃地扭来扭去，一会儿想蹭到妈妈怀里坐坐，一会儿想站起来，都被妈妈急忙制止了。
扫帚呼呼地掠过林梢，现在她们自上而下地俯瞰着森林，它是那么广大，在暮色里铺开连绵的苍翠。
“哇哦哇哦——真太好玩啦！”蓝铃乐得大喊大叫。她已经暂时忘了此行的初衷，全心沉浸在飞行的自由和快乐里。
森林渐渐退到了后面，她们看到了平缓的一座座山坡。那颗星星就在山顶宁静地眨着眼睛，注视着空中这个快速移动的小黑点。
“我真应该带个网兜来，把你装在里面，挂在扫帚上，”林檎儿有点嗔怪地按住太活跃的小姑娘。
“那样我就有吊床啦！”蓝铃一挣，就把两个小胳膊伸展开来，小脸迎着风，黑色的长发快活地飘舞。
扫帚一个俯冲，“嗖——”；又一下子拔高，划出一道大大的波浪线，小家伙飞得惬意，哼起歌来：
“玎玎玲玲的玻璃晚空，我想飞过你的窗口；飞过绿色山坡，粉色蔷薇在开——”
“你唱的是什么呀?”林檎儿听着很新鲜。
“是我在梦里梦到过的歌谣，然后我就记住了。”蓝铃说。其实这是她从星星那里听来的，只不过妈妈不知道星星会说话，所以就跟她说是梦里学的吧。
林檎儿摸摸她蓬乱的小脑袋，感到一阵欣慰：孩子就是这样——大人觉得他们小小的、什么都不会，其实他们会展露出你意想不到的本领；可别小看了这些小脑瓜，那里面不时就会冒出几朵思想的小火花。
“妈妈，你看那下面！地上也有好多星星！”蓝铃突然发现了新奇事，激动地指给妈妈看。
她指的是前面，远远的，有点点光亮。
“那不是星星，”林檎儿凝神望了望，“那是灯火，就像我们家晚上点的灯一样。只不过那里有很多盏灯，说明那里住着很多人——我想那是一个村落。”
“村落？”蓝铃念着这个陌生的名词。
“嗯。我也不知道森林外面有这么大一片村子。不知道这里住的会是谁……”
“我们去看看吧！”蓝铃永远是那个热情的倡议者。
林檎儿有些犹疑，“好吗？我们还不太清楚情况，贸然靠近，万一遇到危险呢？”
“去看看嘛！”蓝铃拿出了软磨硬泡功，她知道妈妈对这一招最没有抵抗力了。“我们就悄悄地飞到近处看一下，不好的话，就赶快飞走！再说，如果那里住的是坏家伙的话，他们也不会点亮这么多温暖明灯吧。”
呼，这孩子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词。林檎儿投降了，“好吧好吧，我们就飞过去看一眼，不过一定要多加小心。”
其实她心里也很有几分好奇，只是出于一贯的谨慎，又保持着些许警觉。
当她们飞临村落上空、躲在云团后面探头张望时，看到的景况却是一派祥和，警觉好像是多余的了。这里就和任何一个生机勃勃的村庄一样，街道上还摆着夜市，人来人往，笑语声声，食物的香味随风飘散。
蓝铃的眼睛亮了。那些都是她没见过的热闹和好玩。尤其是很多透明小柜子里摆放的一个个彩色小纸杯、小口袋，里面装的好像都是好吃的东西。她咽了咽口水，回头拽拽妈妈的衣袖。“妈妈，我想下去，我们到村子里去看看好吗？”
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只要村民不对外来的生面孔有什么特别的排斥就行——应该不会吧？一个村子偶尔有些远道的来客，也是很平常的现象。
“那好，我们下去看看。”林檎儿拨转扫帚杆，“我们先在村外降落，把扫帚藏一下，然后再走进村子里去，那样会比较不显眼一些。”
几分钟后，她们手拉着手走进了村口。这里的路人不多，灯光也相对昏暗，她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到街市上，蓝铃开始克制不住地兴奋了。“哇，妈妈你看这个！还有那个！”她的小手东指西指，嗓门亮得像个小喇叭，很快就引来了旁人的注目。
他们注视着她们。
一开始，还可以把这种注视当作本地人对异乡人的好奇观望而加以忽略。但是当他们一个个放慢了脚步、渐渐停下来的时候，林檎儿就觉得不妙了。她拽紧蓝铃，转身要原路返回。人们却立时恢复了行动，缓缓地向她们靠拢过来。
“妈妈，他们都有那种尖尖牙！”蓝铃大声通报她的发现。
是的，林檎儿也看到了。她还看到了一双双迷离的眼睛。
“血——”有人舔了舔嘴唇，涣散地望向她们，好像饿急了头晕眼花的人看到丰盛的两盘食物。
这太不对了！
“比云梦湖水还要甜美的血……”另外有人低声在说，“让我们尝尝吧！”
蓝铃紧紧盯着围拢的人群，她的一只小手搁在胸口，手心突然跃起一朵强烈的光，另一只手放在光前，瞬时投出一幅巨大的、深黑的手影。这只影子有它自己的生命似的，向包围者们抓去，有人被拎起又丢下，有人被砸倒了。四下里传来了惊呼：“她们有魔法！”
一大一小就这样趁着混乱跑过了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冲向村外那丛藏着扫帚的灌木。她们气喘吁吁地坐上它飞进夜空时，下面的村子里还是一片开了锅似的嘈杂。
上一章：【千闻.静树】第五十三章 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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