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朋友圈里朋友自发的、朋友的朋友转发的,好助人者主动转发的,一律是铺天盖地的杨梅广告:某某基地的某品种杨梅,自摘,本地送货,自摘的免费吃;有图有真相,杨梅与乒乓球一块,个头不输乒乓球反而大之,色泽红润;一筐筐一箱箱唯独不见一竹篮一竹篮⋯⋯如今的杨梅高大上,从名字从形态到包装到销售,当然还有身价。突然觉着它俨然是LV了!完全颠覆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想必它是甜的,但我不想吃。
我的杨梅断篇了!
记忆中的杨梅全然不是如此。它个小,囫囵呑五六颗对“小孩嘴”毫无问题。我为了“多吃”,玩过这把戏。颜色有鲜红、挤压后憔悴的灰红、青白、白里泛点粉的色、绛紫(估计是家乡人所说的乌du)。它总是被主人放在老旧的竹筐里,筐底垫些绿草,上头盖些杨梅叶,红红绿绿,煞是动人。山民静静地坐着,有的吸着旱烟,有的轻拨一下盖在竹筐上的杨梅树下,不吆喝。
小时候,特别想“杨梅出”。“杨梅出”是有风俗的。老城的街道,窄窄的,长长的,筐筐的杨梅依次挨着,左一条右一条。我总是徜徉其中,一点不顾忌杨梅滤会祸害了衣服。据说当年滴在衣服上的杨梅汁来年才能洗掉。“娒,吃吧,刚摘的!”面对山民盛情,我总是不好意思推却,任凭嘴成了“血口”,人成“斑点狗”。现在想来,那时的杨梅实在是“重口味”,不对,应该是那时的自己真的重口味。牙齿,甜,没感觉。牙齿酸啊,至今想起还酸到太阳穴,蔓延到整个头颅。
那时,我的杨梅不断篇。今年还没杨梅尽,已望来年杨梅出!不管“杨梅有大小年”,只盼有杨梅,只盼长长的街道上有一筐筐的杨梅。
在上高中之前,老家老城的记忆是杨梅。父亲带我买杨梅,母亲给我洗杨梅,兄弟姐妹吃杨梅。红红的老老实实的杨梅,甜甜的酸酸的杨梅,占据了我的童年、我的少年。
到县城中学读高中,偶尔吃到杨梅,依然小小的,然而,再也没有“故地重游”。
高中毕业,到外面读大学,偶尔吃到的杨梅,不是老家本地的杨梅了。
工作了,忙碌忙碌中,偶尔吃到杨梅,是高价的,洗时会让水呈紫红色的杨梅,个大,不酸,甜如糖蜜素。问老家的杨梅今何在,答老家的杨梅没人卖了。问老家的杨梅出时的情景,答老城改造老街改道,“杨梅出”的老俗套没有了。
杨梅青时盼杨梅红,杨梅红时盼杨梅青,只为了年年可以流连于窄窄的街道、长长的“杨梅流”。
高大上的杨梅们没有能力续写我的杨梅记忆,我也不允许它们续写。宁可此生我的“杨梅流”竭了,断了,我认了……
2017梅雨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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