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一右的两条炊烟扭着轻盈的腰肢腾入夜空中，村口的黄狗睡梦中蹙起鼻头往更远的地方探一探，吧嗒一下嘴，又睡了过去。
“娘，饭做好了。”翠莲左手端着粥，右手端着男人最爱吃的咸菜，站在门外轻声喊，可屋内并无任何动静，她又接着喊了几声，还是没声响，“睡着了？”热腾腾的粥气顺着碗壁爬到她的手指上，烫得她心尖一紧，“嘶”，她赶紧蹲下身，把碗放到地上，手指头紧搓耳垂几下，“娘，饭好了。”她推了一下门，竟然锁着。翠莲把噙满泪水的眼睛向天空望去，鼻头和肩膀跟着抽动起来。
微凉的夜风亲吻着翠莲挂着晶莹泪珠的睫毛，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抬起手，“啪啪”轻拍屋门，声音里略带着哽咽，“娘，饭好了。娘……”
突然，翠莲的手被一股向内的气流卷住，婆婆铁青的脸现在门缝里：“没个眼色的。”她狠狠翻了儿媳妇一眼，“喊一句就行了，大半夜的，号丧呢？”她把两扇门半开，转头往回走，言语间却又满是笑意，“儿子啊，来，娘给你扶起来，吃点饭吧。”
翠莲咬住嘴唇，眼泪又不争气地掉在前襟上，她赶忙用袖子擦了擦，蹲下身把粥碗端起来，小心迈进一条腿，将半开的房门轻轻顶开，缓步走向了自己的男人：“二柱，俺给你煮了热粥，吃点再睡吧。”
“好。”二柱看媳妇来了，脸上瞬间露出笑容，但又看到翠莲微红的鼻头和湿润着的睫毛，眼中不觉露出几分酸楚，刚想张嘴说话，身边的老太太挑起眼皮，又发话了，“翠莲啊，你把碗放下就行，这里有俺照顾就够了，人多转不开身。”
这阴阳怪气的话字字句句戳进翠莲的心，从门口走到二柱身边不过10步，她的心已经凉透了：“好，娘。”她把饭碗放在一旁的桌上，“那，一会儿我来收碗吧。”
“不打紧，一个碗，你先去睡吧。”老太太把粥端起，放在嘴边吹吹，笑眯眯瞧着儿子，“来，柱儿，娘喂你。”
翠莲立在原地，望着婆婆不可思议的举动，心如刀绞。她不禁捏住了拳头，泪水再次把眼眶填满。
二柱望着媳妇，媳妇望着老娘，老娘望着儿子。三人，就在这个夜里，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屋里，画了一个奇异无比的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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