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留恨

作者: 韵琦君兰暂退待回归不定时诈尸 | 来源:发表于2020-03-18 18:53 被阅读0次

    蓝曦臣还是出关了,不出关又有什么办法,斯人已逝,徒留伤感。倒不如将自己埋于宗务,忙起来,兴许就不想了。

    我是以医师的身份到的姑苏,专为蓝曦臣诊治。他本不需另外的医师,却不想他的病愈来愈严重,三天两头就风寒感冒,吃了那么多药,总也不见好。

    蓝老先生听闻淮阳山中有一神医,便让含光君与魏前辈去请,本应是我师傅,可师傅不愿来,便是我了。

    一来二去的,竟和泽芜君聊上了,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说,我听着。


    “二哥,你看这花灯甚是好看。”金光瑶拿起一只麋鹿花灯,笑道。“阿瑶若觉得好看,买下便是。”蓝曦臣也笑了笑,手放入袖中,准备拿钱。

    “不必了,二哥。”金光瑶忙挡下蓝曦臣的手,道:“若让旁人看见,引得误会。”

    “有什么可误会的?”蓝曦臣摇头道:“阿瑶说不买,便不买就是了。”

    “嗯。”金光瑶点点头,拉过蓝曦臣的袖子:“走吧二哥,前面还有好多花灯呢。”

    “好。”蓝曦臣柔声道。

    回到金麟台,金光瑶一直想着那只花灯,便差人买来,可那商人说,花灯早已被另一公子买走,且只那一个,金光瑶得知后,无奈叹息,总觉得错失了着实可惜。

    “宗主,泽芜君到了。”正出着神,有家仆前来禀报。

    “快请。”金光瑶理了理思绪,起身迎接蓝曦臣。

    “二哥。”金光瑶疑惑道:“怎来了兰陵,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便是来看看。”蓝曦臣笑道,自身后拿出一样东西:“阿瑶,给你。”

    金光瑶眼底一闪,惊道:“这花灯怎么在二哥这里?”

    “看阿瑶实在是喜欢,便买了来。”蓝曦臣笑了笑。

    “二哥有心了。”金光瑶接过花灯,低眉不语。

    “过几日可是清谈盛会?”二人并排走在雪浪金星的花海中。

    “是。”金光瑶微微点头。

    “那我便留下来帮阿瑶吧。”蓝曦臣抬眼侧眸看向金光瑶,询问道。

    “啊?”金光瑶被蓝曦臣的举动惊到了,他还是第一次主动留下来:“二哥不必回云深处理宗务吗,还有含光君。”

    “没什么大事,忘机……还有叔父,思追和景仪。”蓝曦臣微微叹气。

    “二哥不必担心。”金光瑶拍拍蓝曦臣的肩膀,以示安慰。

    “嗯。”蓝曦臣点点头,仰望天空:“天阴了,许要下雨,回罢。”

    “好。”金光瑶护着花灯,同蓝曦臣走了。

    “二哥,帮我挂个灯行吗?”金光瑶站在书案旁,举着花灯,微微踮脚,却总也够不到窗口的挂钩。

    “哈。”蓝曦臣看见金光瑶这样,忍不住轻笑,心道:“阿瑶好生可爱。”

    “二哥。”金光瑶嗔怪道。

    “帮你便是。”蓝曦臣接过花灯,轻轻一挂,花灯就挂在了窗口。


    讲到这里,泽芜君竟难得露出了自心底来的笑容,虽带了些病态,可到底温润如常。素日里常听得蓝家众人说,泽芜君的笑容温润,只消一眼,直可达到心底,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泽芜君一直盯着窗口,我寻去,只见窗口挂着一盏麋鹿花灯,灯身已经有些许发黄,却仍是完好无损,想必,那故事中的花灯,便在这里了。

    “萧姑娘,你可去过花灯节?”泽芜君将视线收回,转而问我。

    “去过的。”我点点头,笑道:“不过是很久之前。”

    “是吗?”蓝曦臣低头轻笑,端起药碗饮下:“那年的人,可还在?”

    “自然在的,不过早已嫁作他人妇,寻不得她的踪迹。”我拾起药碗,拿出针袋。

    “总会寻到的。”泽芜君眸子微眯,偏向一旁,我知道,他怕是又在回忆往事了,索性不答话,也免得他又愁思,再坏了这么多天我的功夫。

    “泽芜君好生休息,萧某先行告退。”施针完毕,我便行礼退了出去。

    “嗯。”泽芜君淡淡回答一声,睡了过去。

    快走到凉亭时,便见亭内有一白色身影,独自坐在亭内,一把琴摆在案上,手指紧紧压住琴弦,任凭压出鲜血,也不见弹。

    “含光君。”我慢慢走去行礼。

    “嗯。”含光君微微应了一声,复而紧紧盯着琴弦。

    我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放下一瓶特制的金疮药,便离开了。

    夷陵老祖魏无羡于三月前在夜猎中受伤,不治身亡。自那时起,含光君便天天如此了,迟迟不问灵,也是因为,老祖前辈去世前让他不必问灵。

    虽说老祖前辈确实重伤难愈,但到底经过我手,总觉得对逝者多了一份愧疚。

    泽芜君久病不愈,想来也有担心含光君的因素在。

    过两日就是花灯节了,二人必定要去放花灯,可二人现在这个状态,若是出了差错,我都怕救不过来,着实难弄。

    翌日,天气不错,可以让泽芜君出去转转了。

    “泽芜君,今日天气不错,可要出去走走?”我进去时,泽芜君正在批改宗务。

    他抬眼看向窗外,道:“也好。”说罢,改完手上一本,便放下笔了。

    ·云深后山

    泽芜君走在前面,我在他右后方些,还有两个随从在后面。

    “萧姑娘可曾与什么人谈过体己话?”忽然,泽芜君停住了,转身问我。

    我被惊了一下,愣了一瞬,然后道:“没有的。”

    我又问:“泽芜君可有过?”

    “是有的,可想来也不算是,毕竟我从未真正认识过他。”说罢,自嘲似的笑笑,不再言语。

    我刚想说什么,却见泽芜君转身向回走:“我乏了,回罢。”

    我有些疑惑,却也跟着往回走,余光瞥到了后山下的田野。

    原是雪浪金星花开了。

    当天下午,我收到了师傅的来信,师傅说,找到师姐了。虽活着,可过得并不好,师姐性子傲,那般凌辱,怕是生不如死。

    我想去救她,可不能,便顾不得云深的规矩,下山买了两坛子桂花酒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家仆来唤我,我惊醒了,这才想起,今日还不曾为泽芜君施针,这般过错。酒也一下子醒了,慌忙拿起针袋,向寒室跑去。

    “泽芜君。”我慌忙行礼,进了门去。

    “萧姑娘可是饮酒了?”泽芜君愣了一下,笑道。

    我见他全然没有怪罪的意思,便也打趣儿道:“泽芜君这么熟悉,莫不是饮过酒?”

    “是饮过的。”泽芜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二哥,二哥。”金光瑶轻声唤着蓝曦臣。

    “嗯?”蓝曦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大喊道:“阿瑶啊!!!”

    “二哥?”金光瑶被蓝曦臣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一步,摸摸蓝曦臣的额头:“二哥可是有什么不适?”

    “不,我没有!!!”蓝曦臣挡下金光瑶的手臂,按住金光瑶的肩膀:“阿瑶!!!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二哥。”金光瑶心下一软,语气也柔和了起来。

    “阿瑶!!!”蓝曦臣郑重其事的拉过金光瑶的手,道:“若是有什么事,切莫自己担着!!!二哥,会帮你的!!!”

    “嗯,我知。”金光瑶顺着蓝曦臣。

    “阿瑶!!!你是最棒的!!!”

    “嗯,我知。”

    “阿瑶!!!我心悦你!!!”

    “嗯,我知。”金光瑶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嗯?”却见肩头的人已经睡着,金光瑶无奈的笑笑,将蓝曦臣扶到了床上。

    金光瑶一直想着蓝曦臣的那句“我心悦你”,笑的像个孩子。

    可第二日,蓝曦臣什么都忘了,金光瑶也就没再提起过。


    “想来我也是早醉了的。”蓝曦臣笑了笑,闭上眸子。

    我仍旧没有答话,识趣儿的退了出去。

    ·翌日

    又是一年花灯时节,一早,泽芜君便和含光君下了山,跟了几个随从。

    快到傍晚,他们回来了。

    随行的人中,有一个小姑娘,正是豆蔻年华,少女心思懵懂,一去花灯节,开心的不得了。回来这一顿说,无非说些今日见了什么景,泽芜君和含光君二人做了什么,泽芜君又放了一盏同去年一样的花灯什么的。

    唯独没有提起,泽芜君在花灯上写了些什么。

    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无非是六个字:“阿瑶,我心悦你。”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又过了两年,含光君和老先生相继离世,泽芜君的身体更差了。

    好在那时蓝思追和蓝景仪已能够独当一面。二人配合着处理宗务,倒也不算吃力。

    最后一年的花灯节,泽芜君终是没有去成。那时,他已经不太能下床了。

    泽芜君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手却一直寻着什么,我起身将窗口的花灯拿来,放上新的蜡烛,点燃放至泽芜君身前。

    泽芜君摸到了花灯,立马停了下来,将花灯放在手里不断抚摸。

    在蓝家众人此起彼伏的哭声里,我只听到他说了一句:“阿瑶,你的花灯。”

    泽芜君离世后,我离开了蓝家,也未回师傅那里。我觉得,若像泽芜君那般,留足了悔恨,方才明白,便已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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