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没有月亮,小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黑暗的夜幕像一顶帐篷将她盖住,她越睁大眼睛看着这黑暗越觉得自己所处的空间好窄好窄,空气越发稀薄,她的胸口慌得像缺氧似的快要窒息,她的手指动了动,周围空气里光溜溜的抓不到一丝一毫救命的气息。
一个人的房间,空荡荡的,她无法跟别人一起睡,即使是妈妈也不行,只有在寂静中才能缓解心头那股强烈的躁狂和恐惧,看到别人的眼睛她总会痛苦地战栗,双臂环抱身体。那些眼神总是带着探究,只要与之对视心灵便会被看穿,这令人战栗的后果总是让她无比焦虑。
已经半年没去上学,两年前以优异成绩考上的那所重点高中,那时多少同学羡慕着,现在她已不属于那里了吧,她是绝对的不敢回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精神病患,她敢回去面对那些带着怜悯同情又疏离的面孔吗,正常人他们都害怕精神病患,他们会像逃离瘟疫一样避开。在她追那人之后,那些开学是说她有古典美人气韵的男生明显的与她疏远了,她知道他们暗地里说她异常,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背地里的话总是会有路径传到当事人耳中。
她想她现在就是一废人,手一拿东西就一直抖,如果有别人在,它们会抖得更厉害。身体不听使唤的让她感到自己很丑陋,她想跳舞想灵动的举止优美,可她做不到,四肢僵硬如木偶。她现在是一个慢吞吞的人了,再没有青春的美感。
妈妈养了很多鹅,起早贪黑的忙碌着无瑕去理她。她令整个家蒙羞,村里人肯定会议论她的病,她真该去死的,她从小就在心里立志要成为父母的骄傲,现在却让他们二老在外面抬不起头了罢,也是,家里有个精神病女儿,谁人不好奇,不震惊?
那些人看了她的日记,害的她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她的灵魂被掏空,开始失眠开始动不动就全身颤抖无法思考无法开口说话。那些青春小说告诉她喜欢一个人要大声说出来,她喜欢故事里那些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男生的女孩子,不顾一切为爱付出,她着魔似的阅读那些桥段好像主角其实就是自己。她喜欢班里的那个他,高高瘦瘦,每个课间都会跑出去踢键球的男孩,在一个午后,她走到他面前,梨涡浅笑,问他能不能陪她出去走走,他答应了,他们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谈,谈学校里的趣事老师的同学的,开怀大笑,直到路的分岔口互相道别。从那开始她沉浸在一种交往的甜蜜里,她开始每天买一瓶饮料放在他书桌右上角,他知道后是推辞的,因为她的坚持他收下了,她满心欢喜如蜜糖浓的化不开,竟跑到他宿舍把他的校服拿回来洗,晾干折叠整齐再抱着送到他手中。他皱着眉头告诉她不要这样做,可她并不是很在意。依旧每天早晨买一瓶饮料放到他的桌角,她的生活费其实很拮据。如她所料,大家开始议论她俩的事,她身边的女同学告诉她那个男孩是有女朋友的,她知道那个女生的,周末常和他一起回家的,小麦色皮肤干瘦干瘦的并没有她好看,她询问过的同学每个都说小玉更漂亮,这让她更有勇气去追求。他不要她洗校服,她便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到他宿舍帮他扫地,擦书桌。他知道后冷漠的告诉她不要再这样做,他不会接受她。她送的饮料他都丢进后排角落的垃圾桶,他的女朋友骂她不要脸。在她坠入单恋的爱河里,她的情感忧思彷徨和那涌泉般无法控制的爱都写进一个日记本上,在她多次被拒绝后她把日记本给了一个说话很谈的来的同班女同学看,第二天班上的同学都在谈着她日记本上的话语,有人悄悄告诉她日记本已在班上传阅了,她的心瞬间被冰块冻住了一般,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一瞬间,所有人的嘲笑声汇聚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她头顶扑盖而下,空气仿佛被抽空了,她感到无法呼吸,密密麻麻的窃窃私语在耳边不停地不停地嗡嗡作响,快要窒息的痛苦无法言语。
她身体开始出现异常,行动僵硬缓慢,上课无法思考,班主任通知父母将她领回家看病,医生下了抑郁症的诊断。很快的,她得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认识的不认识地都在绘声绘色的讲述他们的捕风掠影,一个女生为情而抑郁了,至于细节,版本便多得数不清了。
后来,她怎么样?多年以后,当年校园里的人都已踏入社会许久,偶尔,总会有人提起这个问题,当然,仅仅只是好奇而已。谁都不知道,听说去了外地;听说,早早嫁人了,嫁给一户穷人…版本又是许多。如果去了外地更好,毕竟,流言的杀伤力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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