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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个农村姑娘的前半生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个农村姑娘的前半生

作者: 王雨慧 | 来源:发表于2019-08-05 18:32 被阅读0次

几天前我被拉入小学同学群,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脑子里出现的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小时候的样子,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我是人和名字再也对不上号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呢,一个微信名叫“海上彩霞”加我为好友。我一看头像是我小学同学,便通过了好友。

我翻看海上彩霞的朋友圈,她的儿子今年刚刚考上高中,照片里个头已然超过了她;她和好友们出去玩的留影里,她的脸上的笑容是依然是毫不在乎的。

霎时,童年的记忆一下全涌现出来。

海上彩霞是我的发小,同龄,同一个村,同一年级,但是性格却是天差地别。我从小胆小,不知道是天生的呢还是被我妈管的,记得有一年春天中午放学后,我和几个同学去村边的野山上玩,晚了一点回家,我妈拿着扁担满场子追着我打的情形。她呢,在我印象里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

海上彩霞在家排行老三,上边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小她十岁的弟弟。她大姐大她也差不多有十岁。弟弟不用说就是违反计划生育生来的。

小时候,她放牛、爬树、下河摸鱼摸虾什么都能干。我有时候很奇怪,年纪同样大,生长的环境也差不多,为什么这些事我就做不来。我不敢放牛,我怕和牛的眼睛对视,怕被牛踩到。彩霞爬树那叫一个利索,蹭蹭蹭几下就爬到树顶,在树枝之间荡来荡去地玩,我经常怕她掉下来。我也敢爬树,只不过从来只爬到树干的枝桠处就再也不敢往上爬了。至于下河摸鱼,这个我是不敢的,因为我怕抓到蛇。可是彩霞才不管,她去掏黄鳝洞,好几次掏出一看是一条蛇,她就顺手一甩,把蛇甩到老远,继续若无其事地掏洞。

我小时候学习成绩蛮好的,但是从来不敢举手回答问题,有时候看着老师投来期许鼓励的目光,我竟能把头低下去装作没看到。但是彩霞不一样,她是举手的积极分子,不管知道不知道答案 ,她都是把手举得高高的,生怕老师看不见,有时候老师的提问还没说完,她的手已经举起来了。一旦被点名回答问题,她的声音永远是响亮清脆的。回答对了 ,她就兴高采烈地坐下。回答的不对,她也不沮丧,下一次,仍旧把手举的高高的。这一点是我最佩服她的,因为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我知道敢于当众讲话勇于表现自我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而这一点我再也没有学会。

义务教育到初中毕业就结束了,彩霞没有继续上高中,去了村办的窑厂打工, 我去了外地上学,我俩联系渐渐地少了。因为同在一个村里,关于她和她家的消息自然还是有所耳闻的。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还是很穷的。因为穷,彩霞初中毕业后不再上学;因为穷,彩霞的妈妈不堪生活的重负,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喝农药自杀了。那时候彩霞的大姐已经出嫁,说是出嫁,其实也不算,因为她姐夫一家全住到我们村来了。她姐姐和姐夫住在彩霞家里,姐夫的父母在村边上盖了两小间瓦房也定居下来。

一年暑假的傍晚,突然村子里闹哄哄起来,所有人都往彩霞家走。我很好奇,也跟着去了。只见她家的门前围满了人,彩霞的声音传来:来啊,你再来,老子跟你拼了! 我挤进去一看,只见彩霞涨红着一张脸,手拿铁叉,而铁叉正对着的人却是她的大姐夫。原来彩霞洗澡的时候,大姐夫在门缝里偷看被彩霞发现了,于是彩霞和她姐夫便吵了起来。她姐夫自知理亏,又是个外乡人,一句话都不敢说。村里的大爷大婶们劝了几下,就各自散了。听说后来这事又发生过几回。

多少年后,我想起往事,想起海霞和人私奔早早结婚是不是和偷看洗澡这事有莫大的关系,因为这个家再也待不下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海霞在窑厂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外地的小伙子,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两人日久生情。但是海霞家里却不同意这桩婚事,一来海霞还小,不急着结婚。二来,小伙子是苏北人,家里很穷。三来,海霞的二姐也已经出嫁,弟弟还在上学,父亲已经老去,如果海霞结婚,这个家怎么办?

但是令人震惊的消息依然传来,彩霞和小伙子私奔了。

此后的几年里,我再也没有听到彩霞的消息。此时,我刚刚从卫校毕业,进了县城的医院上班,正式踏入社会这个大学堂。

我再次听到她的名字时,她已经带着她的丈夫、6岁的儿子回到了我们村。她在她娘家老房子旁边盖了三间瓦房,儿子就在我俩曾经就读的小学读书,丈夫去做了泥瓦匠。她自己则租了别人家的地种菜,下午和晚上在地里栽苗、施肥、浇水,第二天天不亮就去地里摘菜,在太阳刚刚升起时踩着三轮车去镇上卖菜。每天起早贪黑,勤勤恳恳。

那十几年正是房地产鼎盛的时候,做泥瓦匠的丈夫也赚了不少钱,于是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下,买了一辆国产车。彩霞家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那几年我爸一见到我,就夸彩霞会过日子,是个有头脑的姑娘。

几年前,我们村拆迁,彩霞家分到4套房子。没有地种菜了,她就在镇上的苏果超市里找了一份工作,继续卖菜。

如今,家里拆迁,老公踏实肯吃苦,儿子上高中成绩不差,一家子其乐融融。我想,这就是真实的人生,曲折但是不狗血。没有人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如果你没有向生活屈服,生活就会向你低头。

在写这段文字时,我的脑海里满是小时候夏天明晃晃的阳光和村子里随处可见的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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