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雨雾,三个铜板,赌远处伞下的红衣有几分美,来来来,都下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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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古镇,自中一条来自寒北去往暖南的青石路。有规模的民居,层次的坐落路的两旁,顺延着,大概十里左右的样子。后面是山,北人说不算山,南人说大山,至于后面有没有河,没人说过。
“我赌十个铜板,近来运气好丑,净路过一些灰衣丑角儿,今天我要一次赢回来些。”
青石路的路头,立着一根丈许的旗杆,是狂草,“丑镇”二字猎猎生风。一家突出的店屋,似有些格格不入。看来高大气派,楼上住客,品茶观景,楼下酒食,扩展至店外,有糊口营生。红瓦青墙,好几十张的古木桌椅,摆放的不太齐整,想来是地方小了吧,人欢马叫,想来是人太多了。
“还有人下注吗?要开了,红衣都快过来了。不要说本人不提醒诸位,以本人多年的眼光,虽然在雾中有点模糊,应该有好几分美的。”
一个金黄色匾额,草书“丑栈”。所谓的营生,北人和南人出奇的一致,应该是叫“丑问”,又像是“丑闻”,丑是确信了的。
“呃……呃……这……丑官,你真是贼眉鼠眼,白瞎了这竹竿的身板了,提醒个屁,老鼠眼嘞,我宰了你这厮,把十个铜板吐出来。”
“哈哈……打死这个丑官。丑疤,酒钱又没喽,这回去哪里弄钱叻。听说,丑爷府缺养马的,工钱可不少的。”
红衣示意麻衣收起了伞,轻柔整理了服饰,径直走向旁边一张空的单桌。丑二快速的过去招呼,麻衣伸手拦住丑二,停在了两步远的地方,半弓着身,露笑候着吩咐。天气有点闷,红衣半撩起面纱,众人一怔,忽然哄堂大笑。
可惜了一袭红衣,半截肉体。叹有趣的灵魂无处寻觅,好看的肉体却残缺不全。丑镇,几多年如是,今次也不例外了。
“丑二,愣着做甚,快添酒水,别把红衣渴坏了,多疼人嘞。红衣呦,几时遇见过,千不该慢待喽。”
麻衣怒目而视,红衣平淡自如,酒水未沾,只是歇了片刻,便缓缓起身,重新整理了袖袍,放下面纱,雨雾中离去。众人又是一怔,笑声却平白少了一些。
不知数年,丑镇也不知来往多少过客,青石路已有点平滑,丑旗淡了许多。丑栈也换了一批又一批的顽主,古木桌椅吱嘎的响。丑官背是驼了些,半倚着窗口,吆喝着。丑二来回斟茶倒水,只是少了几分利落。“丑问”或者“丑闻”和往常一样的上演着,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不见丑疤,活着吧,大抵是的。
“听说之前出现过一个有点怪的红衣,至于怎的怪法,又没人能说清楚,连丑官都不行,是嘛。”
深秋了,雨后雾濛濛的,风吹着丑旗,有力无力的,有点眼熟。
“该死的,又快到寒冬了。近年来,丑爷更变本加厉了,租金都交不起了,有些佃户都偷偷的逃荒了。干巴巴指望这营生也靠不住了,该怎么办啊!”
约摸午时过了,快到未时了,丑栈又坐了一众人,只是麻衣居多,不怎么楼上坐了。中有一人刻意地用麻衣遮挡青衣,七尺有余,一领宽帽遮住脸庞,背影健硕,独自坐在角落。
“咦……丑郎!真是丑郎!呀……好多时日不见,还活着呢。当初你惹怒了丑爷,大家都不知你的下落,只听闻丑妹被丑爷霸占了,后来也说不见了。”
青衣重重的压了压帽沿,一饮而尽杯中的煮酒,慢慢起身,从容的整理好衣帽,瞥了瞥暖南,走向寒北,却在北边道口处背身而立。
“是不是丑郎啊?怕是认错了吧!没有人能在丑爷的手里逃掉,只要在丑镇,丑爷就是王法。唉,也是,可惜了丑郎,应该有一番作为。”
红衣,红衣,又见红衣。不同的是,上次红衣寒北走暖南,这次红衣暖南走寒北。
“嘻……总算又遇到了红衣!各位,今日不是我丑官夸口,红衣可不是寻常见的,上次红衣诸位多得好处,这次可不要错过啊!这可恶的雨雾,十个铜板,赌伞下的红衣几分美,快快下注。刀疤,这回你若是在,我不会走眼的,你下二十个铜板都赢。丑疤,嗯……没人知道丑疤了吧。”
众人都伸长脖颈瞪着缓步走来的红衣,似乎有点耐不住了,喉咙吞咽着吐沫,不停的喝着酒水,丑二有点慌,边擦着汗渍,边紧着添满,这阵仗,也是第一次见的。
“啊……啊……你……丑客,你还是鼠目寸光,越来越不中用了,这明明是当初的红衣,你眼神再不济,这也看不出来。真是老鼠眼,白瞎了铜板,丑爷的租金可怎么办呢!”
奇怪的是,丑官依然望着红衣,也不管众人的责难,脸上竟有一丝淡定。丑二得空靠向丑官,适时的添满了酒水,瞥了一眼,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向外边。毕竟,对于红衣,丑二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也最终,丑二是最接近红衣的,或许,丑二的感觉更真实点。
“丑二,一切看你的了。”
红衣略微停了一下,却没有走向桌子。丑二本想快速的上前,还是被麻衣提前挡在了两步外。丑二察觉出了一点异样,半弓着身等待吩咐。红衣没有像之前撩起面纱,却似解下了什么东西。丑二,偷偷的半仰起头,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众人哗然。丑官的眼湿了,有点哽咽。面纱下,若隐若现的,怕是十分美都不为过,这竟是世上的人儿。不,不不,一定眼花了,怕是天上的人儿吧!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贝齿微露,粉面含羞。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红衣依旧平淡如初,轻巧的带好面具,微微转身,看了一眼暖南,缓步走向寒北。麻衣利索地收拾好购置的干粮什物,小心的撑着伞。雨雾或浓或淡,有点闷,却多些释然。
“喂……听到了吧,丑爷不见了,暖南的丑府也烧成灰了。是嘛,这下不怕寒冬了。对的,对的。”
红衣,青衣,麻衣,好像是一起走了,又好像是刚好顺路,太远了,雨雾又大,看不太清楚了。
丑疤,紧紧的盯着寒北的路口,眼角像是湿的,呢喃着。
丑镇、丑栈、丑问(丑闻)、丑官、丑二、丑疤,从此不复见红衣,红衣……
美本身不是罪,丑才是原罪。
庚子古三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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