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4年10月17日 雨
与上次出院相隔两个星期,今天,又冒着严寒、冒着风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我最常来也最害怕的医院进行所谓的停药评估。
三年了,我一路留着泪咬牙坚持了三年,这三年里,我承受了所有能承受和不能承受的,期间的艰辛大概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做梦都在盼着结疗停药,之后顺顺利利的,好不容易熬到停药,血象却煎熬到能要了我的命。
好累,我是真的真的没有力气了。
2017年10月17日中午10:40
一上午马不停蹄的,办完上次的出院和今天的入院,已经忙到现在。还好今天他来了,管着孩子。我要马上去找医生。
2017年10月17日中午11点
黄医生的叹息(他说担心二次肿瘤,那样的话就真的很麻烦很麻烦了)又加深了我的恐惧,像有人拿针在我的胸口上扎扎停停。
黄医生还说人家停药结疗都很开心,而你们呢?却要更加的纠结、担心。话里话外充满同情也充满无奈。
虽然知道眼泪不能解决问题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我就是没法不让它流出来,我痛啊!
2017年10月17日下午1:33
叫的盒饭早就送来了,儿子也一直吵着好饿,要吃。
因为怕吃了之后再腰穿会吐吧?而且抽血检查也最好空腹。医生让我们做完这些在吃。
做完骨穿腰穿,又抽了十来管血,已经12点半了,可怜儿子挨着饿受完那么多苦,给他喂饭菜,今天吃得好多也吃得好香,大概饿坏了吧,早上七点吃了一丁点儿东西到现在。
2017年10月17日晚8点
抽血的结果大概出来了一些吧,我没敢去看,我怕看了心里更忐忑。希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2017年10月18日晚十点
今天查房,听医生说昨天的白细胞是一万五千多,我心里有点小开心,因为比前几天我在家查的低了五千多。希望继续降,降到正常范围就好了。
我似乎觉得,也非常希望,骨穿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那样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可是,我第一时间从护士手里接过了血液科的所有检查单交给医生,可却没有我们的,黄医生说今天打电话还没看,估计要到明天。
我又陷入了等待中,等待总是漫长而煎熬的。
祈祷一切安好!
2017年10月19日下午14:24
刚刚看了血常规,白细胞19点几,其中单核细胞就7点多。
我的心里又窒息了,总是逼着自己不去看,却又总是忍不住要看,关于不好的结果,我鼓了无尽的勇气,却永远做不好准备。
我又开始如坐针毡了。
2017年10月19日下午15:33
好不容易哄儿子睡着,我站在病房门口等外面的报告送到科室里来,我万分焦急的等着骨穿的报告单,心里想立刻看到又万分害怕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时间凝固了。
2017年10月19日晚21:40
骨穿形态学结果我下午四点不到就拿到了,然后,我的心就死了,因为黄医生早打过电话给实验室,推测应该就是急非淋了。
很想坚强些,可眼泪终究还是不受控制,靠着护士的肩膀,我哭得一塌糊涂。
谁会知道,我一直以来的坚强其实都是自己在拼命假装。
如今,我再也没有力气来伪装,甚至没有力气活下去了。
背着儿子偷偷哭了好几场,还是被调皮却一直心细的他发现了,并且一直追问我原因,说着他最想要的是妈妈永远开心永远不会老的话。
我很讨厌他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格外懂事,因为每次这样我就感觉有人在我已经破碎的心尖上踩踏,让我的心都碎成了渣。
我坚持要医生找主任来,临六点的时候他总算是来了。
他建议再做免疫分型,也估计就是二次肿瘤了。(形态学百分之七八十能诊断出来,而免疫分型则精确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说化疗可以治疗肿瘤也能导致肿瘤,像这种情况,应该是化疗引起的。
如果确实是这样,我们应该怎么办?
如果条件好的话可以继续治疗,化疗看能否缓解,要是缓解了马上移植,但是像这种情况,效果很难保证。另外估计你们应该也没这经济条件。
谈到这里,再想想黄医生的叹息,他们话里的意思,言外的暗示,我又一次痛哭失声,同时,我的思维却异常的冷静、清晰:也许,有些事,真的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怎么不顾一切,结局都已经早就安排好了。
我不认命,又能怎样?
三年了,心里从来没有放松过,千辛万苦走过强化疗、熬过维持治疗,却给我来个更让人绝望的二次肿瘤。
我真的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勇气和能力重来一次。
也许,放手才是最后的救赎。
人生总有太多的无奈!
村上春树说:死并不是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与之永存。
以前看到这句话总是无法理解、无法认同,而现在却无比悲哀的产生了共鸣。
只是心,却疼得在流着生血。
我把情况以微信的形式告诉了亲人们,很奇怪,信息发出去以后,我的手机便没了网络,无论是用wifi 还是用数据。
我以为,今晚我会失眠,没曾想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想睡,多想一觉睡到地老天荒,多想此一睡便是永远,只有这样才能终结我的心痛。然而,我若真是这样,又该有多少人心痛,父母女儿怎么办?还有同样为我操碎了心的手足们。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是我对自己的忠告,也希望不管什么情况,我都能记住我是母亲,我也上有父母亲,己所不欲,尚勿施于人,更何况父母子女手足焉?
2017年10月20日凌晨02:07分
弟弟跟弟媳听到消息连夜就从广西赶来了,凌晨一点多钟才到,他们并没告诉我会来,因为他们说若是告诉我,我必定不要他们来,而他们不来,心又安不了。姐姐跟小弟也一直在电话里关心着。
他们才是我一直以来最可以依靠的人,但其实,我真的从来都不想辜负、连累任何人的,可我的人生,为什么就跟我的初衷背道而驰呢?我欠了这个世界多少?我拿什么来还呢?
一直以来,我都是情愿人负我,而非我负人,可结果却是命运负了我,我却负了所有关心我、帮助我、爱我的人。多么的讽刺!
弟弟坚持要找医生谈,谈所有可能的情况,谈续治的方案和风险。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而弟弟也一直以来就是我的靠山,无论哪方面,我理所当然的依赖他,他也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出现,无论隔着千山万水。
2017年10月20日早上07:06
这一夜后来终究还是没睡着了,煎熬。
2017年10月21日晚9点
我们临时决定回来了,坐弟弟的车,这次又没结账出院,今上午做了骨穿后(可怜的娃,二十天里做了四次骨穿一次腰穿),医生说不说我都知道我们只是在医院等结果。而且,说实话,对这个结果,我已经不敢报太大的希望了。
弟弟他们来到医院找医生,黄医生已下班,科主任出去讲课了,估计今天不会来,后来还是请护士给黄医生打了电话。
弟弟跟医生聊了很多,聊了很久,但估计我都能猜到,包括一些医生不便直接跟孩子家长聊的话。
总之,真那样的话,也许到后面我们还是救不了他。
多么残忍,却又多么现实!
孩子爸还没来得及赶过来,但弟弟还执意要跟他谈,谈他的想法和看法,毕竟无论怎么决定都得是大家达成共识。
于是,我想,我们干脆回去吧,反正在医院也没干嘛,回来还能让儿子吃好一点睡好一点。
所以,我们回来了。
真希望,武汉的结果回来能告诉我,这其实又是老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
你若安好,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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