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郑先生回家有些阴郁，说不出哪里情绪低落，可能是这些年的夫妻多少也有些心有灵犀了吧，他的异样，细微间也能体察。
睡前他突然悠悠开口：姥姥....可能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我有些茫然，印象里姥姥姥爷是身体矍铄的代表，婚礼时，送婚戒相互扶持的模样仍历历在目，那是我所求一生相伴的爱情。怎么...
姥爷今年89岁，三年前经历过一次血栓，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虽然口齿不再清晰，但有姥姥的陪伴照护，总归吃的香甜，睡得酣然，倒也少了些表达的烦恼，呼哧呼哧吞云吐雾的某些瞬间，竟觉得身体十分硬朗。
可姥姥只有77岁，那个年代的媳妇儿总是小一些的，上次回家，还兴奋的忙不迭去抱出生不久的小太孙儿。一双小脚却走得精快，忙前忙后，招呼女儿，照顾孙媳妇儿，是这一家的顶梁柱来的。
时光真真是让人觉得残忍
先生悠悠开口：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看姥姥的手颤抖的多厉害，已经好些年了。其实她身体不舒服的，只是不肯给孩子们多添麻烦，连一点挂心的苦恼都不肯说。
姥姥手抖这事我也是知道的，怪我太过迟钝，还以为是老人体力不济，做不得重活儿，才颤颤巍巍，却不曾多想，能种得满园鲜桃的姥姥，原不该是因为体力的缘故颤抖。
入夜，小满在中间睡得酣甜，不知先生是否安睡，梦里是不是难以安然。（先生是姥姥带大的，感情深我是知道的，却不知如何表达能让人宽心）
我亦辗转，人这一生真是悲苦，如若有幸年逾八十，这短短一生二十年少小无知，二十年垂垂老矣，中间四十年好光景，却时刻背负着成家立业，顾老看小的匆匆忙忙....
辗转间，我看着酣睡的儿子，最近入冬，小家伙感冒的频繁，鼻子呼噜噜，却还是不会表达的年纪。
人的出生和离去是多么的相像啊，小家伙不过才短短六个月，还不会坐立，亦不会行走。那蹒跚的老人亦是，人之终局，也往往是秋花将败，行动和表达都身不由己。可这两份仪式又是那么不同，我诚惶诚恐来到世界，张皇哭泣，可众人皆笑，这生命多么美好；我年逾古稀安详离去，嘴角尚留笑意，可亲眷满堂悲戚..
如果说明天离去，今天的我会做些什么，那些看似重若千钧的大事，是不是终究不值一提。这短短一生，譬如蜉蝣，仰天地，看万物，让花成花，让树成树，体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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