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文论家王守谦云:“庄子挟飞仙之才,吐丹砂之口,帮能翻空摘奇。盖天地间何可无此一派议论,胸中何可无此一段见解!圣贤之文,布帛菽粟也;《庄》《列》之文,鱼锦龙鮓,即谓为宇宙之异人可。”庄子这位“宇宙之异人”,在其恢恑憰怪的每一篇文章中,处处为我们“豁开正眼”,其用心之良苦,则又如悲愿无尽的诸佛菩萨,让我们礼赞不已!《庚桑楚》一篇,演绎至人、道人的境界,再次展现庄子“超级祖师”的风采!
且看《庚桑楚》中一则前禅宗时期的“机锋”:
南荣趎赢粮,七日七夜至老子之所。老子曰:“子自楚之所来乎?”南荣趎曰:“唯”。老子曰:“子何与人偕来之众也?”南荣趎惧然顾其后。老子曰:“子不知吾所谓乎?”南荣趎俯而惭,仰而叹曰:“今者吾忘吾答,因失吾问。”
如,“夫外韄者不可繁而捉,将内揵;内韄者不可缪而捉,将外揵。”陆西星真人说,“此等新奇之语,如霞外杂俎,必非食人间烟火者之所能道。冯先生对此也有精彩的禅解:“夫外韄者不可繁而捉,将内揵”,引起烦恼的外部因素太多,外不放入;“内韄者不可缪而捉,将外揵”,系缚心神的七情六欲也非常多,内不放出!“外不放入,内不放出”,这就是我们修行的基本功夫,要纳入我们的生活和工作之中,使之成为一种习惯,变成一种功夫。这就是“心地法门”、“念头功夫”,就是佛法“止观定慧”的修炼。
再如,老子阐述“卫生之经”,道家的养生宗旨:抱一养和,与物委蛇,而同其波,相与交食乎地而交乐乎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撄,动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正是云门宗所谓“随波逐浪”之境界。
庄子阐述“至礼有不人,至义不物,至知不谋,至仁无亲,至信辟金”,与“至人无己”暗相呼应;而庄子教我们修道:“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单是这么一段话,就可以命名为《庄子菩提道次第略论》,对于庄子,我们能不焚香顶礼么!
总之,《庚桑楚》一篇,庄子如是“说禅”其美妙景致如入山荫道中,让人应接不暇。难怪王夫之也认为《庚桑楚》比较全面地阐发《庄子》内篇的主旨,并给予高度评价:“此篇之旨,笼罩极大……庄子之旨,于此篇尽揭以示人。所谓忘小大之辨者此也,所谓照之以天者此也,所谓参万岁而一成纯者此也,所谓自其同者此也,所谓目无全牛者此也,所谓知天之所为者此也,所谓未始出吾宗者此也。”
《至乐》篇,一开始即连续六句发问:“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今奚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两千多年前,庄子早在《阿弥陀经》于中原翻译过来的几百年前,就把“至乐”的境界点出来了,早已为我们演绎“极乐世界”的要义。当我们翘首祈盼西方极乐世界的时候,至少也要礼敬庄子这位“极乐世界”的祖师爷吧?
《至乐》篇里面,有关于生物的绝世妙文,有关于生死的惊世寓言,有关于生命的旷世高论。庄子秉天纵之才,横说竖说,无非要我们认清苦乐真相,达观生死,齐物化己,进入“至乐无乐,至誉无誉”的妙境,真正庆快平生!
儒家有“孔颜之乐”,庄子有“至乐”之说,佛法有“极乐世界”——对于我们短暂的今生来说,又将以什么为“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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