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课被拉去参加新闻学院的讲座,由于后面有课,讲座其实三分之一都没听到,但是在讲座上被童爷爷忽悠去给新院当苦力,搞两会电访去了。按照童爷爷的说法,周二上午两会正式结束之后,下午和晚上我们学校就要开始电话访问群众,了解舆情的工作了。经过对民众的询问,收集了数据之后当天就会汇总直送中央,复旦是上海唯二两个直属信息点。童爷爷号召我们都去参与学习一下。其实虽然说得天花乱坠,我也知道工作本质就是打电话嘛,但毕竟没见识过,也是个难得的经历,便响应号召报名了。
说起来其实怪尴尬的,我当时急着赶去上下面的课(论十五分钟如何从新院跑到六教),地点都没想着问,还是隐约听到童爷爷回答旁边同学说在综合楼三楼。吃完中饭准备去,欸,综合楼是个什么楼啊。想找个人问问,可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也会去的同学我只知道她和我同社团,却不知道她的名字,更别提联系方式了。我只好掏出手机,打开xx地图,嘿,新院还真有个综合楼,就你了。到地方了,我爬到三楼一看,一个人都没有,当时就懵了。自己既没有童兵老师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其他可以问的同学。于是一个人在电梯口傻愣愣地坐了二十分钟,想着再坐一会儿没人就打道回府了。终于来了个人,一问,原来这栋楼东西不连通,我上错了楼梯。
好吧,总算找到了正确的地点。工作内容不出意料地简单乃至无聊:戴上耳机,对着电脑,选择拨出电脑随机分配的号码,如果没接通/拒接/拒接受访就选择拒访,如果对方愿意受访就按照屏幕上的问题询问并选择答案。号码都是座机号,时值下午,本身在家的人就不多,更何况这种电话,拒接、空号、拒访者说十之有九都是客气的。我在那两个多小时,真正的有效电话,即配合我完成了所有问题的也就四个而已。本身工作就枯燥,打出去的电话又多半无效,很快便觉厌倦,恨不能立时离开。
可惜并不能这样做,只好静下心来。想想决定让无聊的工作变得稍微不那么无聊,于是决定把访问到的信息简单记录下来,分享一下这五个随机号码后面的人是什么样。我并不知他们姓甚名谁,五分钟的例行公事除了简单的性别和年龄也不能给我提供什么旁的信息,想来不会有涉及隐私之不妥。
第一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的是一位女性六十有余的阿姨。我们的问题基本上就是诸如你关心两会吗;两会涉及的xx、xx、xx……议题中你最关心哪一个;你觉得两会的反应民意、新闻报道、领导讲话……好不好之类。这位阿姨实在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般这堆问题五分钟之内就能搞定,可这通电话她硬拉着我讲了十多分钟。她说,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养老问题。之后就开始和我倾泻老人生活的不便和艰辛。先是控诉养老院的各种乱象——“你们是不知道老人有多可怜,我去看那个身上都是青的,脚上都是水泡,就是泡脚烫的,你问那些护工他们说不小心弄的你有什么办法?这就是虐待!老人皮肤都得那个皮肤病、传染病的,九十多岁的老人了得这种病你说说看(根据后面的对话判断她这里应该是指的她父亲)。我退休工资才三千多,养老院一个月就要五千,你说怎么办?”“我自己六十多岁了,上面还有老人。九十多岁的老人家在医院里还要跑来跑去,我老伴也生病,我自己腿还痛的要死。”“你有权力的话你要跟他们讲这个情况,领导不要老关心其他的那些要关心老人的生活。我都不知道我老了以后要怎么办。” 面对她的连珠炮我有点手足无措,除了耐心听她讲,稍微附和一下她,以及跟她解释我没什么权力但会把她提到的这个反馈上去(也就是填进电脑上的“其他”空栏里)之外,只能硬着头皮顽强地推进流程。有一道题是给你自己生活的幸福程度打分,0-10分,她说我平时还好但是现在生病了我还幸福什么。作为受访者中这个问题唯一一个零分,我相信她之前说的那些也许有夸大,但都来源于她的真实经历和她的真实想法。她一直在说希望我能向领导反映,可作为人工拨号机的我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这份期待。
无数次的拨号之后,我等来了第二个不仅接了电话还没有跟我说自己没时间的人。出乎意料这次居然是个年轻小伙子(30-35岁)(年轻的人会接座机出乎意料,接了之后还没有拒绝更加出人意料)。访问过程很顺利,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提的,回答也都比较大众。访问结束后,继续进入漫长的拨号模式,唯一稍微有趣的是在我说您好之前听到了两次您好,一次是xx宾馆,一次是xx设计,还有一次直接打到了别人工作单位上,然后被无情拒绝。
第三位有效受访者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别说,听声音还真听不出来有这么大年纪了。总的来说,虽然总共也只问了五个人,但男性确实比女性要更关注时事一些。样本数量太少,以此下结论有些武断。但确实两位男性被问到是否关注两会时都选择了一般关注,而两位女性都选择了完全不关注。从大爷的回答中可以看出他生活状态不错,不管是自己的生活状况还是对两会各方面的评价,每个问题都是“非常满意”(通常大家会倾向于“比较满意”这种适中一些的选项)。唯一就是不愿打分,所有涉及到打分的问题(如给你自己的幸福程度打分,给社会的不公平程度打分)都只说:“这个不好说的。”可以说存在什么问题,但坚决不能打具体的分。看的出大爷对“定性”这件事比较慎重,毕竟打分就有这种嫌疑。
接下来我有一次打到了别人的工作单位,在我表示不会占用很长时间的请求下,没有重蹈上次被拒的命运。这次是位年轻女性(30-35岁),对两会毫无兴趣,完全不关注。中间可能有人来找也可能是借口,总之想要结束访问。平心而论,问题确实比较多,但是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半途而废怎么行,于是在我的纠缠下还是勉强完成了所有问题。
除了以上提到的,还有两位接通了但听不清(懂)我说话的老人,表现为一直重复“啊”和疑问语调的某个名字,在提高音量无果后我只能选择以一句“不好意思”结束这次对话。最搞笑的是有一个接电话的人说"i can't understand you", 有点懵的我很没有水平的回了一句“are you foreiner?”她说她是菲律宾的。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发挥自己专业特长来个英文访问(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些啥),结果刚开口第一句:“i'm student from fudan university, could ..." 就听见对面一直不耐烦的重复:“i can't understand you." 反正想想跟两会有关的问题问外国朋友估计更是两眼一抹黑,也就只好sorry to interrupt了。
四这个数字作为样本数量实在是太小,本不好下什么结论,但结合自己的生活常识和观察,勉强地总结出:总体而言,男性较女性对于两会更加关注,老年人则较年轻人更加关注。毕竟,老人平时闲暇娱乐,多就是看看电视,总能听上那么一两耳党的宣传与号召。而早已与电视绝缘的年轻人,面对繁重的工作和无所不包的网络,有多少会去主动打开跟政治时事有关的节目呢?另一个心得是,电访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尤其在拨打的还全部是座机的情况下。且除效率低外,接电话的也多是退休在家的老人,未免有些偏颇。我可以理解电访这种方式至今存在的意义,毕竟直接的交流总比网上的调查来的可靠一些。但希望国家也能采用更加与时俱进,效率更高的舆情调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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