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母亲坐在沙发上,我看电视,母亲看公仔
母亲突然伸手摩挲我的头
万万想不到,母亲还来这一手
此刻,也许我是母亲的婴儿
夏日炎炎,屋前的鸭脚树下,风收起了巨扇,热
我赤条条躺在母亲的怀里,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哭
母亲一遍遍抚摸我的肌肤,给我安慰给我抹汗
而手中蒲扇不停地摇晃,制造清凉,我想起不停滚动的轴承
这是曾经无数次抚摸过我胴体的手,包括腰间那枚铜钱大的胎记
这是令镢头听话的手,是令稻谷装满仓的手
这是让厨房生香的手,是让地板洁净的手,而如今
是母亲绉巴巴的手,正在摩挲我的头
母亲的手温暖无比
我是在母亲的抚摸下长大的,走南闯北
而母亲,却老了,病了
我曾经是母亲的小孩,如今母亲是我的小孩
母亲已把记忆托付天空,把半截生命寄存大地
我与母亲搭话,我说东,她说西
我知道她听懂我的话,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不要紧
雨的话植物懂
云的话天空懂
母亲的话,儿子懂
这就够了
我紧握母亲的手,反过来摩挲她的头
母亲乖,任我一遍一遍地抚摸
我的手被硌了一下,心也硌了一下
我惊讶于母亲的头不是圆的,有些高低不平
我第一次真正亲近母亲
我第一次细致打量母亲
我情感失控,泪飞顿作倾盆雨
时光一晃,母亲已跨过八十几个春秋
而我,也穿越不惑的阶梯
青山不老人易老,我只想拉着母亲的手
多走一会
2019.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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