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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袍哥》(30年代小说)

《红色袍哥》(30年代小说)

作者: 重涅 | 来源:发表于2018-05-22 16:13 被阅读0次

    第一章     罗幺爷出手抱不平


    第二节

           清晨的鸟鸣唤醒了沉睡的古镇,鱼翔浅底,飞鸟还与,大滩听渔歌,小滩戏水鸭……一股股纤绳深深地嵌在裸身的船夫肩上,将沉重的货船拖过险滩,波涛一浪翻过一浪,船夫们几乎爬在岸边的乱石包上,进两步退一步,艰难而悲壮的船工号子回荡在赤水河上空:

           穿恶浪,嘿安含,闯险滩罗,嗨呀啧来嗨啧!

           下力船工,嗨也啧!更磨难哟,嗨啧!

           老板船家,嗨也啧!

           像头猪哟,嗨啧!

           嘿哟,兄弟们哟,嘿哟嘿!

           嘿哟,斗劲来哟,嘿哟嘿!

           嘿哟,妇人在炕头,哟嘿哟!

           等我们回哟,嘿嗬!

           生个儿子哟,嗬嘿, 考状元啰,嘿哟嘿!

           土城号房码头格外繁忙。泊在码头上的牯牛船排着长队,上货的卸货的挥汗成雨。河滩上、客船边,卖瓜子、炒米糖开水,卖香烟的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河畔上,光着脊梁的脚夫们踩着跳板,一路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将大包大筐的货物担下担上,隆起的背脊上,豆大的汗珠在烈日的辉映下闪闪发亮。背盐的脚夫一把把擦拭的汗水,一步步深陷的足迹,背杵的印痕,雕刻在盐道的青石板上。

           不远处传来凄凉的歌谣:“负盐男,负盐女,男女老幼同一体;跋涉奔波朝复暮,苦力浑忘行路难,壮夫两百斤,健妇百斤零,懦夫半包百斤重,老妇肩头八十斤;可怜蓬户女,钗横鬓乱行无巳。八岁谁家乳臭儿,背负二十斤行百里。喘汗纷呈路辽阔,青石无苔晴亦滑,上有峭壁如锋棱,下临绝壁渊且深;猿猴愁攀蛟龙远,嗟尔骈肩并进亦何心;晴光蒸褥热如炎,冰雪凝寒透心凉。负盐多,身汗垢,衣上积污一寸厚,但求釜底有炊烟,哪识人间富文绣;吁嗟乎,何太苦,贫民生计有谁补!岂无农耕意,立锥苦无地,山灵效顺助天公,乱石嶙峋塞江口,水不能舟陆碍驹,惟见贫民结队负盐走。”

           李家老三眼睛上挂着一副墨镜,脑壳上載着太阳帽,身穿白棉绸汗衫,牵着一条大黑狗,身后跟着两个壮实的随从,正往号房码头走去。见路上背盐的脚夫,一脸高高在上的表情大声训斥道:“都跟老子麻利点哈,小心倒点,盐巴比你们一条条贱命值钱的多了。”

           背着盐包的脚夫们埋着头哼着号子艰难地爬行在沙石砌成的梯步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光着膀子,皮肤黝黑发亮,全身肌肉紧绷,背着重达两百多斤的盐包,匐身踏过河滩往盐仓处去。

           黝黑小伙子的前面是一个年迈体弱的老者,拐弯处这个老者一个酿跄,盐包跌在地上,散落的一地都是坨盐。李老三见状,跑过去挥着拐棍将老头一阵劈打,嘴里还大声高吼:“我说你屁老者,背不起就跟老子滚远点,求劳力没得还想来混工钱!”

           李老三今咯心头本就不舒服,一大早上起来就被李大爷喊去训斥了一顿;中午去茶馆喝茶被水呛了,半天才缓过气来。真是卖灰面遇倒吹大风,满脸都是灰,气不打从一处来,走上前去又是一阵猛踢。

           瘦弱老头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也不吭声,任由李老三的脚头踢在身上。

           背盐的脚夫们顿时止住脚步,但石阶又陡又窄,肩上的盐筐无处可放,只是愣愣看着李老三毒打那瘦弱的老头。突然,黝黑小伙子抡起盐筐向李老三砸去,李老三毫无防备之下遭此猛击,跌下丈余的陡坡。

           小伙子名叫雷秉良,住在上街子,因生的黑不溜秋,身材五大三粗,认识的人都叫他雷豆子。七岁的时候老汉跑船死了,家中有一老母,经不起打击,变的疯疯癫癫。老头姓贾,膝下无子,家中老伴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也没有再娶,就算想娶,他一穷二白,也没个人嫁跟他,一个人就住在雷豆子隔壁的破木板房子里。远亲不如近邻,贾老头见两娘母造孽,十多年来一直对这孤儿寡母是悉心照顾。

           雷豆子见李老三欺负贾老头,火冒三丈,管求他啥子爷不爷呢,抡起盐筐向李老三砸去后,快速跑到老头身边关切的问道:“贾叔,你有事没的?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贾老头见他不知轻重地把李三爷砸下坎子,吓的满头大汗,哪点还晓得痛不痛哟。“叭”地一声,顺手重重的拍打在雷豆子的头上,大吼道:“你个屁娃儿,吃错了啥子药,胆子跟到裤腰带长,还不快去跟三爷跪起赔不是。”说着还蹬了雷豆子几脚头。

           李家三爷且是他们这些咯虫虫马马能惹的起的,贾老头心里头是又着急、又无奈,满脸的惆怅是皱纹里都盛不下,坐在石板上颤抖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老三爬起身来,摔得鼻青脸肿,全身疼痛难忍,气得是满脸抽搐,怒声大骂:“好,好,好,狗日的小屁娃儿,你龟儿子在黑夜里呆习惯了,大白天都还不晓得是到了那个的地头。”说罢,手一挥,恶狠狠的道:“刘巴耳、菜疙瘩,跟老子整死这个屁娃儿!”

           两个壮实的随从立即按上前去,三人扭打成一团。雷豆子虽说年纪不大,但十来岁就干上背盐的活路,力气到是不小,两人打他一个,只破了点皮,也没咋个吃亏。

           “你狗日的两个求用没得的东西,丢老子的脸,滚回来!”李三爷怒火冲天地呵斥两个随从退下。随后,手指着雷豆子向大黑狗嘘了一声。

           “呜呜汪!汪!汪汪汪!”

           大黑狗似明白李三爷的心思,对着雷豆子狂吠了几声,猛地一摆头,呼地蹿出,恶狠狠地向雷豆子扑过去。

           这条狗高大威猛,皮毛黑的发亮,昂起头来,就像一头小牛犊。雷豆子见大黑狗扑来,势如疾风,来不及躲避,心里头一慌,双手抱着老壳。瞬间,大黑狗将雷豆子扑倒在地,张口咬住雷豆子的右臂,不停地撕扯。

           “啊!啊!啊......”一阵钻心的疼痛,雷豆子禁不住叫唤起来。

           看着黑狗咬得雷豆子直叫唤,三爷狰狞的笑着对刘巴耳说道:“去跟老子多喊几个人来,不把这屁娃儿炖粑,老子不姓李!”

           雷豆子右臂子被黑狗扯下一大块皮肉,鲜血洒了一地。他牙关紧咬,也不顾疼痛,双眼血红,抱着大黑狗撕打成一团,猛然间翻转把黑狗压在身下,双手紧捏着大黑狗的嘴筒子,使尽全身气力按在地上,抡起小铁锤般的锭子朝着狗头就是一阵拳雨。

           状若疯狂的雷豆子,边打边吼:“呀!呀!呀……”直打的狗头破裂,狗嘴溢出热腾腾的血,动弹不得,大口大口地喘着重气,“呜,呜……”的叫唤声从大到小。

           贾老头见状,慌忙和着几个脚夫将雷豆子拉开,生怕把李三爷的狗打死了。随即从粗布衣上扯了一块破布将雷豆子的右臂上的伤口扎起来。大黑狗缓缓的摇晃着“獒—呜、獒—呜……”地朝着李老三走去,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狗脑壳在石板上动了几下就咽气了。

           李老三跳起脚脚裂牙嚼齿大吼起来:“你狗日的屁娃儿真的不想活了,老子成全你!”

           说罢,手一挥,刘巴耳等七八个壮汉将雷豆子架起来了……

           看到这阵势,贾老头更加慌张,扑爬里拜的跪在李三爷跟前,抱着李老三的双腿乞求着:“三爷,您老人家宽宏大量,教训教训豆子,就当他是个屁放了吧!跟你老人家赔不是了。”说着就是几个响头磕下去。

           “哼!说的轻巧,像根灯草。老子人遭打了,狗遭整死了,教训哈就算了,你当我李老三是泥菩萨蛮?”李老三边说边用手在贾老头的脸上侮辱的拍打,随后一脚将贾老头踢了个老妈晒太阳——四脚朝天。

           贾老头翻身爬起来,又猛扑上去抱着李老三的腿乞求着:“我们赔,我们赔,豆子娃儿从小就遭了不少罪,求求三爷给他一条生路。”

           “赔?拿啥子鸡巴来赔?你们赔的起蛮?”三爷也不再和他啰嗦,抬脚又将贾老头踹倒在地,便扬长而去。近十个壮汉推开脚夫们,将雷豆子架起,跟在李三爷身后朝盐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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