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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作者: 红孩儿金鑫 | 来源:发表于2018-01-05 14:43 被阅读0次

    她是我发小,也是我儿时最好的朋友,就像一颗光亮微弱的星划过天际,她在青春年少就早夭了。我总是想起她默默无闻少有光彩的短暂一生,祝愿她在西方安乐和祥!

    她被黄土掩埋了的那天,还不到二十岁。那天是个晴好的天气,春天里万物复苏,地里麦苗开始抽条拔高,有微风一阵阵打着旋拂过她起个小堆的坟。她妈妈看了一眼新起的坟揉了揉哭红的眼说:罢了,她走也走了,我以后也不哭她了。

    据村里的八卦传言,她不是她爸爸亲生的,是她妈妈和村里另一个男人的私生女。她父母总是打架,我就曾亲耳听到一次她妈妈给我妈妈讲她两口子打架的故事,她妈笑着讲,我妈笑着听。以我现在的眼来看,她妈讲给我妈她两口子打架的事完全就是闺密之间家长里短的分享。

    我们都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前的孩子,她从小就乖。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那时候大家物质上都是一样穷,一样匮乏,精神上也不像现在这样讲究营养,加上她家孩子多,父母对孩子们基本放养,孩子们都独立有主见。不要说她不矫情,就算她是个矫情敏感多愁善感的女孩,这样的家庭环境和氛围都不能惯着她这种性情有发展。姐姐们比她个子高,能力强,大姐和她年龄差得多,不多亲近她。二姐或许心里厌恶她可能不是同一个爸爸生的,打小就不爱见她,有时候难免欺负她,她老实可是不傻,知道二姐讨厌她不喜欢她,不招惹二姐也不讨好二姐。妹妹们岁数上只是比肩小,可是也和她说不上话。

    说过了,她是个乖孩子,不但乖,还很勤劳。农村孩子,又不是娇生惯养长起来的,大都不懒,知道把自己份内的活做完干好。她家房子后面有口深井,她从小就是自己从深井里打水,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的鞋子自己刷。上了小学后她每天放了学,要去打猪草,还要喂牛。我现在回想起来很奇怪:家里姐妹好几个,怎么只是她打猪草喂耕牛呢?这些活计难道就是她一个人的?

    和大自然中万物在春天一样,在天地绵延的含育中,她的青春迤迤而来。十五六岁时,初中已经毕了业,又不是爱学习的孩子,就没有再接着上高中。那时候我们家乡织袜业全国有名,各种家庭织袜作坊林林比比。县城里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不一定哪家的门就大开着,院子里有五颜六色的各种棉线,丝线等,有好几种机器,还有十几个工人在干活,这种景象很常见。她找了份私人织袜厂的工作开始了打工生涯,厂里管吃住,她养得起自己,工资还能结余。

    时间从来不停摆,很快,两年过去了,她出落成利落能干的大姑娘。有媒人开始上门为她提亲,像多数农村姑娘一样,她在生活的轨道里按部就班。 有一天,她告诉我,她相亲和邻村一个小伙看对眼了,就要订亲了,邀请我参加她的订婚仪式。她订婚那天我去了,小伙和他的一些亲友来到她家,她家请了一些亲友陪同,大家见见面吃顿饭。她和小伙都有些生涩害羞,可是也透着那个年代那个年龄的一些老道成熟。

    如果一切就这么顺延下去,她一定会结婚生子,滚滚红尘里开花散枝,由时光的车轮载着她日循一日地过着烟火气浓郁滚烫火热而庸常的日子。 可是造化弄人,她的生命在不久就定格了。她死得平静安详,头天睡下第二天就没有醒来。第二天日影高挂,家人奇怪她还不起床,进去叫她才发现不对,送医时人已经昏迷,最终没有抢救过来。死因据说是吃了有毒的甘蔗,当年传说好多吃甘蔗身亡的人。

    “我去给她买的殓衣,”我的另一个发小朋友说,“老辈们说她是花儿的年纪,要给她穿大红的衣服上路。”

    苍苍宇宙,茫茫人海,滚滚红尘中,生命从渺渺之处而来,又往渺渺之处而去。谨以此心香一瓣纪念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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