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前,窗外阴沉沉的,每逢这样的天气,我总有一种感觉,它特别适合回忆。于是思绪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三十年前。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一九九一年的最后一天。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雪,天气极冷,道路结冰,出行很不方便。而我因为工作原因,要到新乡去。那天上午,我早早来到汽车站,由于县城没有直通新乡的班车,我打算先到郑州,然后再从郑州去新乡。
买了车票,待在候车室内,人不多,这么冷的天,时间还早,没有要紧事,谁出门?
候车室内又湿又冷,原本说是九点钟发车,等了好长时间,仍然没有动静,我手脚冰凉,只好不停地来回走动。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十点了,我忍不住问了站上的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是,耐心等吧,没有发车的消息。
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几个人,候车室渐渐热闹起来了。有自言自语发牢骚的,有互相打探出发的目的地的,有吐槽天气的等等。从言语中听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出一辆车,不管是发往乡镇的,还是长途的。
这时候,进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瘦瘦的,手提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可能是看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一边,便向我走来,交谈中得知她也是去往郑州的。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目光频频地投向墙上的时钟,时钟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已经十一点二十分了。到底能不能发车呀,今天可是报到的最后一天。
候车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一股凉气冲了进来,紧接着进来了两男一女三个人,我注意一看,这不是我们班上的三位老师吗?很明显,他们也看到了我,便立马围了上来,亲热地打招呼,“杨老师,你还没走呀?”然后,就给我讲上午的迎新年联欢会,我们班的三位老师唱的京剧《沙家浜》选段,别提多出彩了,简直把联欢会推向了高峰。还有另外三位老师的小品,两位老师的相声,一位老师的歌曲联唱等多个节目,都受到了全校师生的好评。我也很高兴,这是我们班老师们这么多天来课余共同努力的结果呀!
正说着,听到喇叭上喊,去郑州的车马上要出发了,要乘客们赶紧上车,便告别了他们三个。我注意了一下时间,差十分钟就十二点了。
都是女孩子,年龄也相仿,我和那位瘦瘦的女孩自然就坐在了一起。
刚坐好,她便用敬佩的语气对我说:“你是他们的老师?”我说:“是。”“那你上大学了?”我如实回答“是师范院校。”在她的询问下,我告诉了她,我是一九八九年毕业的,分配在我们县城的教师进修学校。刚才那几位老师是我们班上的学员,我是他们的班主任。明天不是元旦吗,放假前,学校举行迎新年联欢会,我要出去学习,没能参加,刚好在车站碰上了。他们三个家在离县城较远的乡镇,这是要坐车回家。
女孩年龄明显比我小,她就甜甜地叫我姐,给我说,她家在乡下,从小很喜欢上学,无奈要在家照顾弟弟、妹妹,八岁了才上一年级,勉勉强强读了初中,成绩也不好 。两个月前,好不容易说通了父母,跟着邻村的一个姐姐在郑州的一个技校学习剪裁,这次是回家取衣服呢。末了还对我说:“真羡慕你,那么年轻,就是他们的老师,他们看起来都有四十来岁,四十多岁了呢。”
车上乘客不算太少,有十多个,我们小声的断断续续地聊着。路,真的不好走,有的地方冰被来往车辆碾压,已经化了,有些路段就是在冰上行走,为了安全,车慢慢腾腾,晃晃悠悠的,直到五点多钟,才到郑州。我原本以为三个多小时就能到,时间抓紧点,还能赶上去新乡的汽车呢。
下了车,我们俩相跟着走出郑州汽车站,我事先了解到,去新乡要到汽车北站坐车,我是第一次到郑州,现在夜幕四合,我只好暂时跟着出站的人向前走,我该怎样坐车去北站?何况到了北站恐怕也不会有车去新乡了。
车站外面,有好多个男的女的,举着个写有旅店名字的纸牌,在吆喝,“驻店,驻店,店就在不远。”我很少出门,没有一点经验,一个女孩子我真不敢贸然跟他们走,寻思着看到路边有旅馆了好进去。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女孩回过头,低声对我说:“姐,要不你去我们学校吧,咱俩在我宿舍挤一晚,你一个人,别去住店了。”听到姑娘的邀请,我虽然觉得不合适,但是,在黑暗的晚上,在陌生的街头,此时,我更信任这个一路同行的姑娘。
当晚,我和这位善良的姑娘一起,住到了她们宿舍。宿舍共三张上下铺,住六个人,刚好她一个同学回家了,她睡在同学床上,我睡她床上。她给室友介绍说,我是她表姐。
我忘了吃没吃晚饭,吃了的话是怎样吃的,只记得第二天,早饭是两人一起,在她学校附近的早餐店里吃的。她所在的技校应该离郑州大学不远,吃饭的时候遇到不少带着郑大校徽的学生。吃完早饭,我告别了姑娘,乘车顺利地到了新乡。
自此以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微信,当然也就谈不上留手机号,互相添加微信。但是,我竟然没有问问姑娘姓甚名谁,具体的家庭住址。可是,她是能找到我的,她知道我姓什么,在哪里工作。然而,她没有。
人生,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在你无助的时候,瞬间感动了你。三十多年来,我对这位姑娘的思念,引用一句歌词,那就是“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位妹妹,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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