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曾经有过一个塑料小鸭子,它是我最爱的玩具,没有之一。小鸭子有两个轮子,在它的胸前栓着一根绳子,我记得那时候我总是用这根绳子拉着它满屋跑。它跟在我后面,一边跑一边发出“嘎哒嘎哒”的清脆的声音。我沉浸在那样的声音和一直追在我后面的可爱形象中,玩得停不下来。直到今天,当我看到“玩具”两个字的时候,不自觉地在纸上画出来的还是那只小鸭子。画完以后,嘴角上扬。那真的是我从小到大最最喜欢的一个玩具。
随着我慢慢长大,小鸭子不知道被收进了哪个玩具筐里,再也没有见过了。上学以后,很少再有那样沉浸、那样投入玩耍的时候。我也从拉着小鸭子,让它追着我跑,慢慢习惯了追着时钟与它赛跑的生活。
在我的画里,时钟头戴王冠、双手戴着拳击手套叉着腰、穿着一双靴子很有气势地站在那里,在它旁边是一道笔直的赛道,好像时刻准备着要我和较量一番一样。
只是那时我对和时间赛跑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一直想着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再拿回我的小鸭子,拉着它满屋跑,听它“嘎哒嘎哒”地叫。
然而自从小鸭子不见了,我就感觉自己开始被一个个的谎言牵着走:
“好好学习吧,等期末考试完,放暑假了就好了”、“考上大学就好了”、“考上公务员就好了”、“考上北大研究生就好了”、“找个收入高的工作就好了”、“赶快结婚就好了”、“趁年轻早点生个孩子就好了”、“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就好了”、“趁父母还看得动赶紧生个二宝就好了”……
在这一个一个的谎言中,我渐渐丢失了自我。我一次次地发现,到了那个别人说“就好了”的时点,“好了”并没有来,我没能找回有只塑料小鸭子在身后跑的那种纯然的快乐,来的是更多一层的身份面具、更多的欲望和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同时,与时钟的赛跑也变得更加地激烈。我屡屡感受到的,是一次次被戴着拳击手套的时钟暴击。就像我刚刚画的时钟上所指示的时间23:55,这是我最近这段时间上床睡觉的时间。
看着画中那让我内心柔软、嘴角上扬的小鸭子,我想这些年何曾不是它一直拉着我呢?为了再找到那曾经和它玩耍时一样的幸福时光,我不假思索地相信了那一个又一个“就好了”的谎言,义无反顾地追赶着时钟上那一个又一个重要的时刻。
而那个头戴王冠、气势满满的时钟呢?它又何尝不是我自己呢?在与时间赛跑的赛道上,虽然经常狼狈不堪,但我是也是追得上有时甚至是跑在前面的那一方。这让我充满自信。而更重要的是,我在慢慢找回自己,在那一个个“谎言”的试炼中增长自己的辨别力,也聚集通往成功的力量。
小鸭子所带来的那份美好,我会永留于心,然而我不再会被那轻易地轻松和快乐所迷惑、所勾引。我真正要做的,是时间的朋友、自己的王者,在通往由自己定义的人生道路上坚定前行、永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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