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记不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了,大概是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那时初春,小姨用瓦楞箱装了一只小鹅送到我家养,我放学回家看到它时,它黄绒绒的,黑溜溜的圆眼睛,转着脖子四下好奇的瞧看,估计出生不到一周的样子,我那时年龄小,不知道它是鸭子还是鹅,问妈妈,妈妈迷迷糊糊的也没告诉我,它长得更像我认知中的小鹅,嗯,就这样,它成了我家的第一只宠物,哦,应该是我的第一只宠物,宠到连姐姐都好像没有出现在那个季节里。
我们家隔一堵墙那边就是我就读的小学,每天出门走两分钟拐个弯再走两分钟就到学校了,所以我对学校一点都不反感。我5岁的时候,因为家里忙,没人看着我,我妈就把我送到学校和其他哥哥姐姐玩,我还没到上学年龄,其他小朋友上课的时候,我就在教室外的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坐着,妈妈隔一段时间就爬上隔墙那边的梯子看我一眼,后来她和老师说了说,让我去教室也听课,其实我啥都不会,也不懂纪律,别的小朋友坐跟着老师学习,我就四下的乱串,但是不会捣蛋,还好,没有被赶出去,不过也被老师抱怨了几句,我记得特别清楚的一件事是同宗的小姐姐把长板凳让出一点点给我坐,不过那都是我五六岁时候的事了。
我的小鹅在我对整个世界都懵懂无知的时候出现了,当打开瓦楞箱的时候,我俩对视了一眼,它就跟定我了,后来到初中学生物的时候,才知道鹅有一种行为叫印随。。。。
每次放学回家,小鹅听到我的说话声,就会扑着翅膀嘎嘎叫着出来找我,伙伴们就玩疯了,张着胳膊追在小鹅后面跑,它哪见过这阵势,就拐弯往我背后藏,我走哪,它就跟到哪,说实话,我觉得还挺自豪的。
我家同街的一个邻居家是做冰棍的,不用的废水会储存在一个一米高的池子里,夏天到了,天气很热的时候,我就会带小鹅去废水池,把它抱进水池,看着它拨动脚掌,欢快的在水里游泳,你能从它的叫声里听出它多开心,游玩后,我就把它抱出来,它屁颠屁颠的就跟我回家吃饭了。那段时间,我和小鹅过得很开心,无忧无虑的不知烦恼为何物。
晚上五六点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吃完饭会到房顶上乘凉,铺着凉席,垫着光滑的被单,躺在上面,看着天空中偶尔飞过的麻雀,燕子,还有更高处的大鸟,看着云彩一点点的移动,夕阳一点点的下山,月亮慢慢的爬上来,星星渐渐的显现,和爸妈玩着永远都不会腻的文字接龙游戏。我的小鹅肯定不会爬梯子,并且它已经长胖了,卧在门口的阳台上,不时的呱呱叫两声,我爬下梯子看它一眼,它扑着翅膀站起来,我就赶紧上去,它呱呱嘟囔着又卧回去,有的时候叫的急了,我就下去给它喂些糠吃,不过,它吃的可真多。
直到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没有看到我的小鹅,也没有见到我妈,我问我爸,我爸说我妈把鹅给了姨姥姥家了,我瞬间就崩溃了,大哭着要去姨姥姥家,我爸拉着我,我就坐在阳台上哭,哭着哭着就隐隐约约的听到我家鹅的叫声,我追出门去,看到我家鹅扑着翅膀,扭着胖胖的身躯,急急忙忙的往我这跑,我抱着鹅更大声的哭了。隔了好大一会,我妈也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的回来了,车子后座上捆着一个大的瓦楞箱,我妈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鹅从捆着它的瓦楞箱里逃出来,跳下车就往家跑,我妈骑着自行车都没追上,我哭着问我妈,为啥要把它送走,我妈说它吃太多了,把家里的糠都吃没了,要想继续养还得花钱买糠喂它吃,而且还是只公鹅,又不会下蛋,所以要给姨姥姥家养,姨姥姥家有吃的可以继续喂养,那时候,满脸泪痕的我才意识到,我家原来那么穷。
后来,小鹅在我家又养了几天后,我妈又背着我悄悄的把它送走了。
再后来,有一次去姨姥姥家,看到长大后的它了,好漂亮,洁白的羽毛,长长的脖颈,红红的额头,黑亮的眼睛,高昂着头呱呱的叫着,声音真好听。
再再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和不同的事物沿着时间走廊相遇,每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拼凑成我们的记忆。感谢那些参与了我人生的人和物,也谢谢它们接纳我参与了它们的生命。
种一棵树,让它见证我的一生,养一只动物,让我见证它的一生。 2017.5.6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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