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读简友的文章,说起她4岁失去母亲,被寄养在保姆奶奶的家中十几年。读着读着,我泪眼婆娑了。
我在家里走来走去,心潮起伏,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家庭变故。
我失去母亲,是在20岁生日刚刚过完的时候。母亲因肺心病长年累月在生活中煎熬,为了我们姐妹、我的父亲,她操尽了心。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住进医院。
临走那天,她一再环顾虽小但透着满满温馨气息的房间,喃喃地说:“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那时,我根本不相信母亲说的这句话,始终认为,她只是暂时离开这个家,像以往那样。
可是啊,母亲一住进医院,就卧床不起,且上了氧气,直到她生命的终点。
那些个日子实在难熬,满满当当的半年时间,母亲每日就在病榻上辗转反侧。因为太瘦,皮包着骨头,难免生了褥疮,在护士和我的精心护理下,褥疮始终只有一个小硬币大,没有发展。因为不间断地吸氧,母亲的口腔总是溃疡,不间断地给她喷药。
即便这般难受,她始终坚强,从不哼哼唧唧,哭天抹泪,而是,异常地平静。手中永远捧着一本书在读。
也许,因为我已工作,请了全假,一心一意照顾母亲,所以,母亲不想再给我增加心理负担?也许,曾参过军的母亲原本就很顽强?也许,她对自己的病情心知肚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反而冷静得很?也许,母亲能够从众多的书籍中汲取精神养分,使她自始至终镇定自若?我不得而知。
终于,在一个闷热的5月的凌晨,至暗的时刻来临了。
前一天,母亲还问我,“你考历史专业吗?”当时,她昏睡了许久,醒来竟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然后又睡去,再没有醒来。
这句话,是母亲留在人世间最后的话。
我始终明白,我的一切是她最大的牵挂。
母亲永远地走了。
一年后,父亲又组建了家庭。我和妹妹从此没有了家。
好在我已成年,能够养活自己。妹妹考上大学,校园就是她的家。
如今,继母也已离世。留下耄耋之年的老父亲。
中年时,他不属于我们姐妹,他属于他的新家,第二任妻子和继子。我和妹妹相依为命,相互取暖。现在,一个离世,一个不怎么来往。他又回到我们身边。
我曾千百次地回想母亲在世的时候,他总是忙于工作无法守护在医院;千百次地回想他对我和妹妹在关键时候的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千百次地回想他为了继母,不依不饶地写信诉说继母对他如何好,做的菜多好吃……。那时候,我真的不想再理他。
可是,现在,当你目睹一个耄耋老人无依无靠时,当你看到他踽踽独行在偌大的房子里时,当你在冬天握住他一双冰冷的手时,当你习惯了他年轻时英俊高大如今却弯腰驼背、举步维艰时,你啊,有再多的怨气,也冰消雪融了。
你会坐到他身边嘘寒问暖,会在他住院时送去一罐熬好的鸡汤,会在冬季里提前为他购买护腰、烤灯、御寒衣帽鞋,会去翻修他不合适的厨房、卫浴设施、加装上暖气片。……
这,就是女儿,血浓于水、无法割舍的女儿情。还有,就是心怀良善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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