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月（一）

庭月（一）

深夜，相国府邸还灯火通明，曹国相正唉声叹气，夫人垂首站在国相旁边，双目浮肿，满脸哀愁，显然是刚哭过。这时丫环进来悄无声息地换了杯热茶。夫人见到丫环袅袅婷婷出去后，顿时眼睛一亮。

“老爷，咱晴儿有救了！”

“快说！”国相狐疑地看着夫人。

“咱们来个狸猫换太子。”

“咱们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狸猫？再说了欺君之罪可是要灭九簇的。”

“老爷，你忘了？你还有个女儿，庭月。皇上自己的女儿不肯送去和亲，封了咱女儿为郡主去和亲，你不会效仿他？反正他只说是你女儿，又没指定是晴儿，是不是？”夫人说完紧张地看着国相。

“混帐！无知妇人，怎可妄议皇上，小心你的脑袋。”国相虽然骂着夫人，却陷入沉思。

这几年国力微弱，边境屡屡犯事。最猖狂的是契丹，双方交战多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次又来进犯，大臣们建议和亲。

今天早朝皇上下旨封国相女儿为郡主，择日出塞。听到圣旨，国相如雷轰顶，还得谢主隆恩。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使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

回来跟夫人一说，夫人就哭上了。夫人虽然有三个儿子，但女儿只有一个，打小万般疼爱，虽花容月貌却是刁蛮任性的主。听说契丹国王凶悍无比，晴儿嫁过去无疑是送死。夫人自然不肯女儿送去狼窝。

刚刚见到丫环削肩柳腰的模样，突然想起那个叫春湖的妾和十多年前送走的那个女婴。

十五年前，国相当时还只是翰林院的一书记员，日日抄抄写写，受人排挤，前途渺茫。那天因抄错了一个字被礼部尚书骂的体无完肤，很是丧气。他到醉香楼买醉，老鸨叫了个姑娘陪他喝酒，那姑娘叫春湖。只见她满身都是洗也洗不尽的春色，眸子闪处，花花草草，笑口开时，山山水水。曹爷见到她酒未喝人已醉。从此夜夜眠宿在春湖姑娘的香闺处，后来干脆为她赎身纳为妾。

曹夫人乃大家闺秀，出身名门，对夫君纳青楼女子为妾又气又恨，觉得与青楼女子共侍一夫有辱她的身份。但这是男权社会，没有她作主的份，她只好咬牙忍住，暗地里却想法除掉春湖。

一年后机会终于来了，春湖难产，曹夫人暗示道婆留小孩。孩子生下后没多久，春湖就大出血死了。春湖死之前看了一眼孩子，央求夫君取个名字，曹老爷见那晚月亮很大很圆，清凉的月光正洒落在庭院里，就随口说“叫庭月吧。”春湖念着庭月的名字而去。

不久，曹府来了个算命先生，夫人命人抱来庭月，说给她算上一卦，刚报上八字那先生就说“留不得，留不得。”

曹老爷疑惑“大师，请明示，什么留不得？”

先生掐着手指边念边说“这女孩命中带煞，先会克死父母后会克死姐妹，结婚后还会克夫。她命太硬，宜在出家处静养。”

曹老爷原对春湖的死耿耿于怀，现听说正是女儿克死了她，还要克死自己，对女儿不由得生了厌。

不久曹夫人即请示老爷，将庭月送去道观寺名为静养，实则再无过问。岁添月累，夫妇俩都忘了还有个叫庭月的人。

若不是如今遇到女儿要和亲这事，她几乎都忘了有庭月这人了。

曹夫人见自己的建议老爷未阻拦，便自作主张命人连夜去道观寺接回曹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