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赋记叙了苏轼与客人同游黄州附近赤壁的故事,这场赤壁之游,不仅有美景,还有一场思想人格的升华。
一、客人的身份与数量
这其中客人身份和数量众说纷纭,有一说是北宋书画名家黄庭坚。而林语堂先生在《苏轼传》指出:“苏东坡与川籍道人杨世昌秉烛夜游。”又有人根据明代魏学洢《核舟记》中“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船头坐三人,中峨冠而多髯者为东坡,佛印居右,鲁直居左。苏、黄共阅一手卷”,指出客人实为两人,为黄庭坚与佛印禅师。又有一说,客人不过是苏轼道家思想的体现,是苏轼内心复杂情绪的投射,创作手法罢了。
关于客人身份的考据,其实并不影响对文本内容的分析探究。
二、文中的乐与苦的转变
两人三人的对话,又或者是苏轼个人的自问自答,都是围绕着人生悲与乐的看法不同而展开的。
泛舟的两人由最开始的美酒、雅事(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美景(月出于东山之上……水光接天)烘托下,产生了飘摇成仙的美好幻觉,于是“饮酒乐甚”,但感官上的享乐满足生理上的需要,消解短暂的贬谪之痛,更引发了乐不久矣的悲痛,正如东晋王羲之《兰亭集序》所说“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快乐以后就会想到快乐将尽,便有了新痛苦。
关于悲痛的句子,约为132个字,却蕴含着三种人生悲苦。三个层面:一悲物是人非、雄主不在;二悲生命短暂、自我渺小;三悲理想高远、现实困顿。此时,苏轼正处于人生最困难的时期,他因写《湖州谢上表》被捕入狱,几经牢狱折磨,性命交于朝堂之上,生死徘徊,一州太守最后被贬至黄州,成了无实权、受管制监视的黄州团练副使,靠耕种勉强糊口。此时劫后余生的苏轼心中,还残存着对狱中折磨、政治斗争、人生起落的悲叹。
三、超脱之乐
第四段话锋一转,苏轼又自我安慰。“客知夫水与月乎……而又何羡乎!”从事物多变的角度去分析人生变化,从世俗得失的迷惘之中解脱而出,产生了更高一层的快乐。从生死、欲求得失的痛苦执拗中得到了彻底的解脱,思想解脱让行为表现更加自由放纵,“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这种行为是对世俗法则、残酷斗争的一种超脱。可以说前面的苦乐都是苏轼内心对自己以往地位、现实的痛苦挣扎,这种人生苦乐之辩,可以认为是苏轼人格思想的升华。四年黄州生活,苏轼完成了生命的蜕变,有了随遇而安赋性自然的洒脱、冷看劫波的孤寂。从此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使苏轼绝望,黄州的苏轼成了一位与当时代格格不入的极端乐观主义者。去世前两个月,步入生命终点的苏轼 在《自题金山画像》回忆到“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认为自己一生的功业,不在做礼部尚书或祠部员外郎时,更不在阀州、徐州、密州(作者曾在此三地作过知府)。恰恰在被贬谪的三州,有自我调侃的幽默,却也深刻地传达了作者对自我命运、思想变化的自我肯定。
6月15日 05: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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