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辉戚氏，少年蕴藉。
时有大户，贱售巨第。
生购居之，第阔人稀。
东院楼亭，蒿艾稠密。
白昼见鬼，长年废置。
值两月余，即丧一婢。
生妻暮至，得疾寻毙。
家人益惧，劝生他徙。
戚生不听，孤行一意。
块然无偶，凄凉忧戚。
仆辈相聒，戚生使气。
遂抱襆被，荒亭觇异。
久之无他，不敌睡意。
忽觉有手，探被拂拭。
生醒视之，则一老婢。
蜷耳蓬头，臃肿色厉。
生笑其丑，捉臂推之。
婢惭敛手，蹀躞退避。
俄一女出，神情婉丽。
怒骂狂生，高卧不起。
生笑讨税，白居我第。
裸而捉之，女急闪离。
生趋角隅，阻其退避。
女即坐床，生亦近逼。
对烛如仙，渐拥怀里。
女笑狂生，将祸尔死。
强解裙襦，不甚抗抵。
自名阿端，本姓章氏。
误适荡子，愤悒夭逝。
瘗此宅下，二十年矣。
老婢故鬼，从妾服役。
生人居上，鬼不安逸。
适令驱君，不料被戏。
此婢可悯，不自量力。
未通人道，三十年矣。
鬼欺怯弱，畏惧刚直。
邻钟响断，下床着衣。
如不见猜，夜当复至。
入夕果至，绸缪欢喜。
生怀亡妻，女愿尽力。
逾夕告生，娘子无事。
将生豪门，因故稽迟。
前生失珥，挞婢自缢。
此案未结，暂监某司。
妾婢往贿，或将来此。
二鼓向尽，婢引妻至。
执手大悲，妻默含涕。
生问婢事，曰将结矣。
偎抱成欢，一如宿昔。
其后五日，妻忽悲泣。
将赴山东，苦长乖离。
生闻挥涕，不胜哀戚。
女献一策，钱纸十提。
贿于押司，俾缓时日。
至夕妻至，生大欢喜。
留女连床，暮以晓继。
限期将满，愁煞夫妻。
问计于女，焚纸万计。
女来喜曰，关节通矣。
自此安定，不离不弃。
如是年余，女忽病急。
恍惚见鬼，烦躁昏迷。
妻曰鬼病，必请鬼医。
人死为鬼，人皆畏之。
鬼死为聻，鬼亦畏避。
邻媪王氏，冥间名医。
妾因足弱，刍马当骑。
生方爇纸，赤骝即至。
授绥庭下，转瞬已逝。
妪骑马来，按女十指。
端坐作态，仆地移时。
蹶而起曰，念念有词。
旋仆而苏，呵叱乃已。
送诸庭外，赠之马匹。
入视女郎，悦而抚之。
女忽言曰，不久人世。
合目见鬼，命舛如斯。
越宿病殆，曲体战栗。
妄有所睹，拉生同栖。
以首入怀，似畏扑击。
戚生一起，惊叫不已。
凡六七日，无所为计。
会生他出，半日暂离。
闻妻哭声，端娘已毙。
生大恸哭，葬之如仪。
生妻噩梦，端娘求乞。
夫为聻鬼，追之甚急。
乞作道场，嘱焚钱纸。
日夕方落，僧众毕集。
金铙法鼓，一如人世。
妻谓聒耳，生闻阒寂。
道场既毕，端娘谢妻。
即将投生，烦为转致。
又过三年，家人渐习。
戚生不在，隔窗致意。
一夜妻啼，妾将别矣。
前押生者，受贿泄洩。
恐难久聚，数日果疾。
情之所钟，本愿长死。
今将永诀，得非天意。
生遽求策，无能为力。
言讫不动，形质消逝。
生宿亭中，终亦清寂。
（原文1915字，译诗1030字，2024.8.14.14：32.初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