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
一盆绿植，工人搬来让我挑选的时候，一眼看中。
它紫红色的叶柄，椭圆形的叶片，叶面上有墨绿与白色相间的羽状斑纹，很有气质。
别人家的
摆在桌前，顿时觉得好像凉爽许多，也觉得自己高雅了不少。
我是养花杀手，工人说，无妨。我们的花盆有上下两部分，底缸里只要有水就能活。
这么容易，那就不担心。
每天上班，擦桌子，搬起花盆，总要看看还有没有水。已经拿起来了，看看盆栽是抬眼之劳，费什么。
一株盆栽绿植从来不会一天就给你惊喜，轰轰烈烈似乎与它无缘。它慢慢长，以你不觉察的速度不停地慢慢生长。我对它，其实也没有什么期望。
有人说，你天天对花说，我喜欢你，花会开得饱满精神。我一笑，心里有就可以了，不要说出来。喜欢得过分，腻得慌，花儿也会堵得慌不是。平平淡淡方能长远。
我们就这样每天按时见面，偶尔看见水少了，加一点，它不说什么，我也不说。
忙的时候，相忘于江湖，各得自由。我长得丑，它不见，说不定是长舒了一口气。
七月头。
到别的地方办公。走的时候竟然忘了要把绿植搬到别的地方托人照料。就那么急匆匆走了。
日常忙得昏天黑地，真想不起老办公桌上还有一盆绿植。
最热的一个半月，我都没有回来。
等再进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什么？
办公桌上一层细细的灰尘，那盆绿植，所有的叶子都已经倒伏，那些倒伏的叶子只差一根火柴就能烧起来，底缸里一滴水都没有了。
每一天，七月，八月，每一天，底缸里的水都在蒸发，哪一天最后一滴水没有的，我不知道。
那盆绿植，茂茂盛盛的绿植，开始感到口渴，它在呼喊，它在喊救命。我不来。没人救他！
还有储存的水分，慢慢熬，慢慢熬。终究撑不住了，一片叶子开始卷起来，第二片叶子开始卷起来。
第三片。
一直到所有。
一片叶子开始枯萎，第二片开始枯萎。
第三片。
一直到所有。
只有茎秆上还有一点点绿色的血脉，还能活吗？不知道，做一盆绿植，没得选，只有等待，能等来什么，那就是命运。
一盆绿植，一盆枯萎的绿植就这么荒给我看！
这是我的过错！
还有一点点绿，还有一点点绿！
同事来串门，这东西你还留着干什么，扔到垃圾桶里，再弄一盆！
我看见还有一点点绿，还有一点点绿！
续水！赶快续水！
我不能确知它能不能活过来！因为我的过错，一株茂盛的绿植奄奄一息。
我要把它放在桌前，看一盆枯萎的绿植。
第一天没有动静，擦桌子，看枯萎的绿植！
第二天，擦桌子，看枯萎的绿植！竟然有一片叶子由原来卷实的样子慢慢伸展开，只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能活吗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活它，但是它现在都不肯放弃，那么就努力吧，一起！
能不能活下来，我真的没有把握！给时间裁定，给生命裁定！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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