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一部电影《寻梦环游记》正在热映。观影结束后,发现所有人的眼睛,似乎都被风吹进了沙。
有年过半百的大叔,有青春正盛的少年,也有拖家带口的中年男人,耄耋之年的老年夫妇。
电影院哪来的沙子?是他们心底的吧。是他们每次都用来掩饰眼泪的随感动而起的沙子吧。
长大的标志,就是你的眼泪越来越不容易掉下来,就像是给眼睛按上一道枷锁,透明而又坚固。看得见世间万事万物,却不再为其显露半分情感。
我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在寄宿学校上学,初中在县里,每周回一趟家;高中去了榆林,沙漠里每逢节假日回家;大学去了安徽,我爸送我去学校的时候说:你这一下越界了啊,按道理应该是不出陕西的啊,寒暑归家;去年来深圳参加工作,开始一年回一趟家。
我觉得似乎所有人对于故乡,对于归家的渴望,都会慢慢从满不在乎,再到愈发珍惜。毕竟物以稀为贵。小时候天天在家,像囚犯一样渴望逃离,渐渐一周一次,半年一次,一年一次。归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自然应该珍惜。
我每年都会随着父亲和大伯还有堂哥们,翻越山岭祭祖,在白雪皑皑的山中留下脚印,留下鞭炮声,留下祭祀的祭品,留下磕头后地上的痕迹,留下烧尽的灰烬和残留的冥币。
有一次祖坟荒草太盛,只好点了一把火。刚点起火,一阵风吹来,瞬间火烧原野,我们虽然躲去很远,但还是被燎到头发,闻到了焦味。雪粒和黄土也飞起来,风也带着它们扑向坟茔,化作安寂。
我所有的乡思,似乎随着墓碑前燃烧的奠纸和野草,化作深山中的氤氲,一丝一毫,流入幽冥。
想起一句话: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从人际关系网里消逝,你悄然离去;而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彻彻底底。
电影中墓碑上的照片是两世人的连接,当这世无人为坟墓放下鲜花与祭品,当所有人走过却再无停留驻足,那世的骷髅不会流出眼泪,化作氤氲消散,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第三次死亡。
其实,所有的成长都是为了让自己坚强从而不受伤害。所以我们伪装,所以树木披上荆棘,乌龟长出硬壳,玫瑰长出锐利的刺,戏子戴上面具,这里的戏子,泛指我们:人类。
我在北京实习时候应酬,喝多了一个人坐地铁,想吐了没办法,只好低头吐进大衣里,然后双手在兜里捧着污秽,面带微笑。一出地铁口找个角落,敞开大衣就散落遍地的污浊。
我见过东单流浪的那些歌手,夜深之后背着好看的吉他,在地下通道卷着报纸开始入眠。
我见过地铁上的那些乞讨者,他们的故事总是那么悲惨,像每一个黑色的夜晚。
无论在外面多么狼狈,多么不堪,被工作压的像一条苟延残喘的掉光毛的老狗,但脸上总是不敢露出软弱与疲倦。但是每次想到到故乡,都会像黑夜中的路灯一样,微黄,温暖,驱走寒冷与黑暗。
故乡对我而言,或者说对于所有在外打拼的人来说,都是愈发遥远。因为故乡不仅仅是一个地点,而是那一些人,站在那些地方,说着熟悉的方言,炊烟的味道,似乎都是熟悉的。这一切一切组合起来,才是故乡。
“故乡”这两个字,就充满了你想要的所有疗伤和慰藉。
冬天的风很大,孤独的人都要回家。
《寻梦环游记》影评:供奉的遗像是牵引家人回家的通道,驻留的记忆是保持亡灵存续的神力,热闹的音乐是唤醒思念启封的药引。我为你写了首歌,穿越浩瀚的岁月烟尘,捱过冰冷的孤独冬季,横跨漫长的天人之路,在你老去的时候,唱给你听。这瑰丽的灯火万家,摇曳的烛光千盏,不如你梳着麻花辫坐在床头时,眼里闪烁的星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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