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75岁,龙母村的外来户,沈阳机电学院毕业,蓝球爱好者,辽宁铝箔厂副总工程师,自学成材的农艺师。
我与纪老,在村里不同的活动中,多次见面,但纪老话少,衣着朴素甚至寒酸,骑一台破自行车,我只把他当做普通的退休老人,到龙母村颐养天年而已,直到前些天,我们爷俩在纪老的种殖场畅谈一番,我对纪老,惊为天人,岂止龙母村,放在丹东市,也是奇人,老人家是我一向推崇的工匠精神的最好诠释!
我的半生,有机会和大量的有故事的人深谈过,上天待我不薄!
纪老是个生活极其简单的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搓麻将,大学毕业,在铝箔厂工作20余年,就干三件事:
一、认真钻研机电技术,担任过丹东多处重点工程的机电项目负责人,一直干到企业的副总工程师,如果厂子不倒闭,顺理成章地承接总工程师。
二、打蓝球。纪老是铝箔厂和电子局篮球队的主力后卫,经常在丹东灯光球场比赛,虽然现在年逾古稀了,谈起蓝球,眉飞色舞,说起金钱,倒是淡淡的。
三、养花。纪老养花,从理论到实践,一丝不苟,周围亲朋,有事询问,尤其是丹东特有的杜鹃花,培育得又肥又壮。
纪老的生活,暗合儒家的中庸之道,机电工作是研究冷冰冰的铁块子半导体,所以用活生生的鲜花来调剂;打蓝球是激烈的动作和竞争,所以用静静的植物和花朵来中和。一个勤奋寡欲中庸之人,实际上,已经把人生立于不败之地了。
80年代后期,辽宁铝箔厂倒闭了,临黄前,厂领导班子开了一个会,商讨大家今后各自的去向,众说纷纭,纪老淡淡地说:“没什么了不起的,以后,我只剩两件事了,养花和打蓝球。”
纪老在花园公社买个带院子农房,专职养花。从千人瞩目的高级工程师,一下子跌落到无人关注的个体种殖户,纪老无所谓,苦心钻研种殖技术,真正有思想的人,都是甘于寂寞的人。靠养花,纪老淘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1988年,大连的一家苗木公司,连年亏损,老板急得乱转,满辽宁省乱窜,找能人和项目。一天,大连老板驱车来到纪老小院,眼晴一亮,妈呀!取到真经了!估计唐僧渡尽劫难后,也是这个感觉,当即拍板,出资十几万,买下全部杜娟花,连纪老人也买了,聘为公司顾问,月薪3600元。那是八十年代呀!十几万顶上今天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我哥那个时候结婚,才花了1300元,我在站前小学当老师,才挣每月40元。
是金子,在那里都会发光的!
纪老到大连工作后,当年扭亏为赢,几年后,公司转行养猪,纪老回到丹东,在龙母村买地建房,连户口都落在了村里,孤独养花种树至今,就一个人,没有雇人,行文至此,我突然想起了抖音上经常播放的那首歌:
“往后余生,
风雪是你,
平淡是你,
清贫也是你,
荣华是你。”
中国人是有组织情节的,离开国企,或是进私企,或是自已开公司,像纪老这种终南山隐士似的、自我放逐似的谋生手段,闻所未闻!
在大连,纪老得到一个重要信息,这信息,使得纪老淘到了第二桶金,不是一桶,是一缸!
伪满洲国时,东北只有辽东和日本的地理气候最接近,所以,日本向辽东移植了一些红豆杉树,这是一种珍贵的树种,药用价值和观赏价值俱佳,中国也有红豆杉,但只有辽东有日本红豆杉,价值远超中国本土的。纪老扎根在龙母村,行踪遍及丹东,收集日本红豆杉,一万左右买的,培植几年后,几十万一棵出手,令人咋舌。在中国,比纪老有钱的人,海了去了,但像纪老的这般干净的、像纯净水一样的钱,能有多少?
现在,纪老老了,英雄暮年了,干不动了,儿子担心他,辞去也是工程帅的职务,专职照顾他。告辞纪老时,老人那佝偻的身躯,在我的眼里,变得高大起来!
不知怎地,我想起了美国西部牛仔,一人一骑,横垮一支温切斯特步枪,腰里斜插一支柯尔特左轮枪,面对一片荒茫的原野,凭一已之力,打下一番事业,为子孙留下一片产业,
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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