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

作者: 蜀桐的花间晚照 | 来源:发表于2022-04-15 16:59 被阅读0次

          我最好的朋友是小蒋。

          叫她小蒋很多人都不理解,因为我们都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了,可是没办法,在我眼里她就是小蒋,只能是小蒋,永远是小蒋。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了。

        到底有多长?用半个世纪也装不下呢!

        乡间中学的校园里,时光把她带到我眼前,白白微胖的面庞,浓眉大眼。迎着光亮的时候很喜欢眯眼睛,两条麻花辫子在踢毽子时上下跃动,黑色灯芯绒衣服罩在棉袄上,鼓鼓囊囊的,一条蓝裤子显得有些瘦长,正好与上面的宽大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踢毽子的时候,习惯的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起路来似乎有些脚掌先着地的样子,走快了,略略有些摇晃。

        在学校里,她跟我一样,是从城里来的。班上五十几位同学中有八九个女生,只有两到三个是当地的。

        在乡下,很多女孩都没有上学的机会。

          小蒋比我略矮一些,两个人走在一起,说起话来很方便。这不但是因为个子相当,是因为似乎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默契早已存在,只不过等待彼此相识的机会。

        在班上,我俩的学科兴趣各有不同。我略略偏向文科,而她却是数理化的高手。她有什么修改病句方面的疑问,我可以帮忙;而我在数学上有啥问题时,她会即刻展开纸列式子,一通讲解也能让我开了茅塞。

        在女生的成长过程,往往会有攀比、嫉妒的情绪,夹杂在交流当中,我与小蒋之间却没有这样的情绪。

          因为我们完全了解彼此的长短优劣,也完全接受对方的不足,远近浓淡都是一种正常。

        高中毕业一年后,我们先后跨入了县城里企业的大门。就这么凑巧,彼此单位只有一墙之隔。

        车间主任看我戴着眼镜,天天看书,断定我能写会算,一定让我做车间统计员。推辞再三,不得已听从了安排。其实我很想去开车床,做一名机械工,多好!

        小蒋进了皮革厂,她的任务是在桌上展开的那张大牛皮上,画鞋样子。

        有机会的时候,我会跑到她那里,端一张椅子坐着看她工作。

        一只皮鞋的几个部分,用样板在皮子上先定下来,然后由下道工序去剪裁。

        无论是隔日不见,还是好久没来,一见面总是如刚才见过那样,交流起来自如流畅。

        其实,我看着牛皮摊在桌上,心里有一丝悲哀,仿佛感到了这张皮子的奉献者乞求的眼神和低低的叹息。

        在乡下,曾经见到过面临宰杀的老黄牛,跪着流眼泪的场景。

        有时我想,人是最坏的动物,不让狼吃羊,自己却吃羊肉穿皮袄。老牛的命运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小蒋的手不大,能看出来巧手应当拥有的线条。

          事实也是这样的,她画鞋样子,很善于用大小块料位置互补的方式取材,总能多画出几个部件来。如此这般,她也受到了领导的青睐,后来还当上了车间主任。

        有人说,“大个子不呆是个宝”,比如像我这样的,能干活能扛事儿。

        我要说,“微胖而手巧的人才是真的宝”,小蒋就是这样的。她不但能干活,还很有生活的智慧。“每临大事有静气”,这句话很适合她。

          当不少人纷纷回到省城的时候,小蒋却没有动身。她还坚守在那个我们总想离开的县城。

        后来,每当她回家过年过节的时候,我们就会在省城见面。一年两次吧。

          关于她的调动,我是双手乏力,却也挂虑多多。

          每次见面她依然那般谈笑风生,镇定自若,好像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焦虑不安。

          还是在县城的时候,我曾经彻夜读书,为一些回城故事悄悄落泪。

        有关于右派回家的,知青返城的,倒是没有像我们这样跟着父母下去的一类人的故事。

        记得有篇作品的情节是这样的:儿子捧着父亲的骨灰盒来到长城上,告诉爸爸“我们回来了!”那位父亲是个右派,还是右派中的死硬派,就在经历了千辛万苦,百般周折,快要回到北京的时候,溘然故去……

        其实,在县城的生活还是不错的,再说了,在哪不是一日三餐呢?

        可是,可是,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除了吃饭穿衣,还要气也顺了才行!

        不过,小蒋好像是个例外,她一如既往的白白胖胖,无忧无虑。还为我在省城单位里怎样与人相处,想些办法。

        不过,我那时还是一个严重的“社恐症”患者,所想的办法一无用处。因为所有的问题都是自寻烦恼。社交功能有缺陷,是我最大的病根。

        小蒋晚我五年,回到了省城。那时结婚安家,似乎一切都晚了。但是她是有定力的,只将这一切都交给时间。

      晚了不是没了,晚开的花照样有阳光照射。事实果真如此。

        如今的小蒋,就像所有传统故事里的主人翁那样,“过着幸福的生活。”

        我俩的友谊随着时光延续,越发醇厚起来。

        有时几个同学聚会,我就跟家里人请假说“跟小蒋他们聚会了。周末不在家。”女儿立即回应“好,去吧,好好放松一下!”

        放松,就是我与小蒋在一起时的感觉。

        想想也是的:与老师见面少不了恭敬;与学友见面,多谈诗词文章;与姐妹们见面,绕不开长幼有序;与同事见面……已经很少见面了。

        与小蒋见面,什么都能聊,不聊也行。就这么坐着、说着。说什么不重要,也记不得。留下的,只是仿佛回到小时候的感觉。已经足够了。

    无戒学堂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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