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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家国不再海棠泪,陆锺琦父子议家国事

第四十六回 家国不再海棠泪,陆锺琦父子议家国事

作者: 经典老表 | 来源:发表于2024-09-30 07:51 被阅读0次

    宣统二年(1910年)端午节期间,北京已是春意盎然。陆光熙由京赴苏州,探望父亲陆锺琦并与其家人团聚。

    此时的狮子林陆锺琦内宅,春天的花季已过,院里唯有月季花、玉兰花点缀其间,素淡,典雅。中堂门楣上匾额“思德堂”,中堂内,沿中轴,迎面墙壁正中上一幅水墨丹青“傲气梅竹”,两旁配陆锺琦亲自挥毫的条幅:

    祖功宗德流芳远,子孝孙贤世泽长。

    字画下是长条案及两边高脚花架,八仙桌,左右太师椅,朴素、整洁;以八仙桌和太师椅为中心,顺序排列两对椅和茶几分列两旁。

    陆光熙待与自己家人欢聚后,回到中堂与父母续谈。

    (借用图片)

    陆光熙进来问候父母,曰:“儿子给父母大人请安了。”

    母亲唐氏见到久别的儿子,乐不拢嘴,忙说:“儿呀,快来坐着说话。”

    待陆光熙坐定,陆锺琦曰与儿光熙:“吾长年在外,不甚知吾儿在京城做何公干?京城如何情势?说与吾听。”

    陆光熙遂曰:“庚戍年伊始,成立资政院并提议改良礼教。议士分曹闯办,我光熙与杨度、汪荣宝、吴廷燮諸人主一切放任。杨度主张在法律上消除家族的各种特权,国家和人民之间是直接的权利与义务关系,国家对人民要有‘教之之法’和‘养之之法’,提议改良礼教。”

    “湘乡的劳乃宣者,宿儒负望,礼法士相与拥戴之,进而与我等议论支拄甚苦,事讫不行。”陆光熙续曰:“既而京师设教育会,我复与范源濂创办‘兴军国民教育’,守文者益疾之如仇。各不相契,不得要领。”

    :杨度(1875年1月10日-1931年9月17日),原名承瓒,字皙子;后改名度,别号虎公、虎禅等。清末反对礼教派的主要人物之一。湖南省湘潭县姜畲石塘村人。光绪三十年(1904年),其再度留日并转入日本法政大学速成科,集中研究各国宪政。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主编《中国新报》,发表《金铁主义说》,主张君主立宪。宣统二年(1910年),清资政院会议期间,杨度等提出上述这一名为“国家主义”实质上仍是“金铁主义”的法律理论,遭到以劳乃宣为代表的守旧派的抨击。

    :1910 年正式设立了中央资政院。

    《谘议局章程》对选民资格及候选人资格有详细规定。其规定的选民资格为满足下列条件之一:

    (1)曾在本省地方办理学务及其他公益事务满三年以上,著有成绩者;

    (2)曾在本国或外国中学堂及与中学同等或中等以上之学堂毕业得由文凭者;

    (3)有举贡生员以上之出身者;

    (4)曾任实缺职官文七品、武五品以上未被参革者;

    (5)在本省地方有5000元以上之营业资本或不动产者;

    (6)具有上列条件之一年满 25岁之本省籍贯男子;

    (7)非本省籍贯男子,寄居本省十年以上满25岁之男子,在寄居地方有10000元以上之营业资本或不动产者。候选人资格规定为满足选民条件的30岁男子。对选民及候选人另有品性悖谬营私武断、曾处监禁以上之刑、营业不正、失财产上之信用被人控实未结清、吸食鸦片、有心疾、身家不清白、不识文义等8项禁止规定。

    (资政院议会厅)

    陆鍾琦闻陆光熙所言,思量后,意料小辈之举亦弗能善也。却未答言,唯是望着儿子,待其后话。

    陆光熙又曰:“说到京城的情势,唉,一言难尽呀。总是一句腐败衰落可表。”

    陆锺琦曰:“鸦片战争后,我大清国门被西方列强打开,各种屈辱即来,洋人在国内更是耀武扬威。如是看,外患无穷呀。”

    陆光熙曰:“此只其一也。大清内部矛盾更是激化,以前是农民起义,又搞洋务运动。朝廷无所适从,无好主张。”

    此时,母亲唐氏插言曰:“儿呀,你自己在京城可好?北京家里都好吧?”

    陆锺琦被老伴打断,感觉不耐烦。曰:“先不论那些,好吧?我父子谈谈正事则个。”唐氏收口,一肚子话憋回去了。陆光熙看了看母亲,只能微笑以对,了之。

    陆锺琦泪下,曰:“时,大清国土沦丧,割地赔款,列强虎视眈眈蚕食,我大清国秋海棠版图已不再完整。何时能复我海棠?”

    “唉!且不提了。汝以为摄政王如何应对?”陆锺琦问,“听说袁大头兴风作浪呀?”

    陆光熙答曰:“袁世凯拥兵自重,不听朝廷使唤,处处与载沣掣肘,大有分庭抗礼之意。摄政王拿袁世凯毫无办法。摄政王欲实行《钦定宪法大纲》,亦即此落空。”

    陆锺琦叹曰:“吾还是了解监国载沣的脾气秉性的,他为人宽厚,善良正直,但却太软弱。何不学康熙帝杀鳌拜,杀袁以拥其兵?”

    “杀袁大头?”陆光熙叹曰:“慈禧老佛爷何曾无此心呀,却未敢。老佛爷归西,时机不再也,摄政王基础不牢,更不敢轻举妄动是也。”

    陆锺琦也叹曰:“唉,只怕他袁大头得势更猖狂。”

    陆光熙曰:“是呀,朝廷威信减弱,地方势力做大,朝廷权利在某些地方无效力。袁大头就拥北洋新军自重嘛。”陆光熙转而说与父:“父亲大人呀,此时,咱不说朝里斗争的事儿,就说近年革命军也正闹得欢。”

    正说话间,陆光熙不经意间假辫子却脱落下来,他赶紧假装梳头,将假辫子整理好。而陆锺琦则低头去喝茶,假意并未得见。陆锺琦内心暗笑,早知陆光熙从留学日本如便剃发了,但形势如此,奈何得了?陆锺琦只得持之自己而无怪且不去计较他人。

    待尴尬过去,陆锺琦也假意喝过了茶,曰:“是呀,单从苏州形势上看,立宪派、绅商与官府因税制改革问题而处于对立状态,加上连年水患,民不聊生,矛盾尖锐。各地饥民暴动,城市工人罢工,人心思乱。”

    陆光熙曰:“父亲大人,您必知道革命党有个‘同盟会’,我在日本留学时,孙中山挑头将什么‘光复会’‘兴中会’联合到一起成立的,我们陆军士官学校的很多学员加入其中。‘同盟会’誓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他们这是要革皇朝的命呀。”

    陆锺琦坐姿巍然,曰:“孙中山在边陲几地搞了几次事端,均被镇压,反逃去国外。其能成大气焉?”

    陆光熙曰:“儿支持其‘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志,儿却也未参与其中。不过,父亲大人呀,常言道得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却当今革命军可非秀才主张举事的,而是军阀割据,草莽兵丁呀。革命浪潮汹涌,皇权形同虚设,加之贪污腐败,似皇朝有摇摇欲坠之势。您自当提前有所准备,或温和以待为上吧。”

    陆锺琦凛然曰:“无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任诸夫彷徨,吾自事独贤。”

    陆光熙见父意坚决,不好违之。叹曰:“亦只怪朝廷无章,满旗族荒淫颓废,汉官更贪腐无度,国之无望矣。难怪我一兄看破红尘而蹈海亡。”

    此言一出,陆光熙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是会伤及父母二老的。但想收回,却为时已晚。

    陆锺琦暗自神伤。他对于长子跳海而亡之事一直自责和懊悔。想那时,自己固执君臣、父子之礼,将仁熙讷言、黯然之状都只归于其性格内敛所致,而疏于对长子成长过程中的关注与爱护。最后任其寻了短见。

    陆光熙对长兄敬畏有加,故常回忆之。

    母亲唐氏哭声大作,含泪曰:“这可怜的孩子呀,从小倔强却木讷,劳作不怠,不分厚薄,可也是慢待于他呀。但他身为长兄,自是要强,有志气,是个好孩子的。”

    陆光熙曰:“一兄待我很好,他敢爱也敢恨,直言不讳,其表率是我学习的榜样。”

    陆锺琦伤感地说不出话来。

    陆光熙见情势伤感,劝解曰:“请父母莫哀伤,怕伤了二老身子。儿有一事相告,大哥之伟尚有得被人铭记的。宣统元年,由徐良弼撰写之《陆仁熙墓志》,由唐文杰镌,已立于顺天宛平丰台县境内。”

    陆锺琦听此话,立即双眼放光,急问:“此话怎讲?碑铭如何?”唐氏也瞪大眼睛看向陆光熙。

    陆光熙拿出一张《陆轁厂衣冠墓志铭》碑拓,示意给父母看。

    陆光熙双手捧献与父亲。陆锺琦已经老泪纵横,他抬手用袖口抹了把眼泪,又将自己的双手在大褂上蹭了蹭,才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碑拓,细细端详,好似看着自己大儿子的面庞一般。

    看着看着,陆锺琦笑了下,曰:“良弼系吾属下英才,劳其用心铭吾儿事与志矣。”又接曰:“只以为仁熙儿是看破什么而为之,却原来我大儿是个性子刚烈,胸有抱负之人呀。为父错想吾儿之行为啦。”陆锺琦说到此,突然咳嗽起来,急将碑拓放于桌上,独自又痛哭起来。

    唐氏从桌上拿起碑拓,含泪看了起来。看到重点处,唐氏一拍桌面,曰:“我大儿实乃大丈夫一个也。老爷莫哭,咱为有此儿当骄傲才是。”

    陆锺琦听此,从伤神之中唤醒,泪眼望着老伴,凄曰:“如此便好,如此甚好。”再抹把泪曰:“好,好,大儿不辜负于国,不负于咱,我自心安了。”

    虽说于此般,但老两口仍是老泪纵横,伤心不止。

    陆光熙寻问曰:“吾一兄濒行前,吾在日,不知一兄可有任何异样现前否?”

    稍缓了会儿,陆锺琦回忆着大儿子过往,曰:“吾大儿自幼嗣于长房,不在咱家里。我光绪二十九年任江苏督粮道时,并接他回到身边。仁熙儿,十八入邑庠(:邑,古时县的别称;痒:古时学校的别称。邑庠即县学),十九秋闺,已魁选矣,旋复弃去,自是决意进取。历辅佐直隶总督托忒克·端方(午桥)、江苏巡抚宝棻(湘石)幕府。唉,大好前程呀,却在宣统元纪年九月初三日自出,却奔上海忽然后失踪。”陆锺琦说到此,续泣不成声。

    唐氏叹曰:“老爷勿再泣之。”又曰:“好吧,依此碑,咱即知道我大儿子在‘何处’安身了。”

    见此状,陆光熙安慰道:“请父母节哀,断不可伤及自己的身子。您二老是家里的主心骨,保重身体才是重中之重事也。”又曰:“现,您长子长孙鼎元也已十岁多了,在您身边也能顶些事理了。可以告慰我一兄吧。”

    陆光熙再宽慰父亲曰:“长姐海琴嫁与候选员外郎桂启燊,自是安好无恙,且著有宫闺仪则广女训,才女无疑。”续曰:“我二妹海笙,您二老予嫁于雅兰西楞颜扎氏,虽不够享乐,却生有颜毓蘅、颜毓芳,儿女双全,亦错不得了。”

    唐氏问曰:“我那俩外孙可福相否?”

    陆光熙答:“生在旗人世家,自是福相。”

    唐氏自慰心安曰:“儿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想嫁女却不嫁不得耳。愿我俩外孙福贵绵长。”

    陆光熙笑曰:“父母请勿念及他人。今我三弟敬熙随伺左右,亦自成材。二老身边有孩子敬熙膝前尽孝,请怒儿光熙不能跟前伺候则个。”

    父母摇头,表示不怪其不能随时当前。

    陆光熙又表:“我内弟施毓黔在京城已经是出名的中医,医者无数,誉满京翼。我思我儿当有承继施毓黔之术,拟择一跟从学中医才好。”

    陆锺琦赞曰:“国无政章,然民仍疾苦。当以医治民疾,使民壮,继而壮大国家。”

    陆光熙表示曰:“告慰父母大人,咱家一切尚好。二老年事已高,唯请二老保重自身,也使儿在朝得自是惆怅则个,且勿劳动甚重,得闲即养,此是为儿孙有福。总是,咱陆家福祉,保持平安无恙即好。”

    这父子俩论国事、家事,亦忧亦喜,似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在心中。

    闲绪时几,陆光熙起身告退。

    欲知陆锺琦擢山西巡抚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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