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住在村庄的西南角上,村庄的西边就是黄河的支流,我家距离河流大约200米。这之间有一片白杨树,还有一个周围长满杂草的小水库。河的对岸有几间砖瓦房,小时候没有围墙,只在靠近河岸的方向栽种了一棵杏树。
河对岸的房子已经换了好几任主人。第一任住户是一家四口,男人打工女人种地,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女的是姐姐,男的是弟弟;第二任住户是三个相依为命的孤寡老人,一起养了十几只羊,还有一只个头不大的牧羊犬;第三任住户是一个中年男子,总是戴着棕色帽子,穿军绿色上衣和裤子,经常到河对岸来散步,遇到村子里的人就拉住闲聊几句。
有天下午四点左右,从河对岸来了一个奇怪的人。当时我正拿着一本语文书站在水边背课文,背的是:“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我记得很清楚。这个人对我说:“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
他身材修长,穿戴整洁,鼻子上架着一副银框眼睛,身着白衬衣和黑裤子。
我说:“随意,这水库不是我家的。”
他就坐在了距离我三米左右的草地上,盯着水库看了很久。
那天天气晴朗,天空中泄湖般的蔚蓝色正在吞噬绵羊似的云朵,太阳射出的光线像给绵羊搭了一座上升的桥,上了桥的绵羊便被染成红彤彤的颜色。而这些,都在这方不大的水面呈现着。
突然,那人说:“我喜欢看水中的倒影,你喜欢看吗?”
我说:“我没这闲工夫。”
他沮丧地摇摇头,说:“我就喜爱干这个,就是看。我能整天看蚂蚁,你看过蚂蚁吗?还有蜜蜂、猫咪,羊,你看过吗?”
我摇摇头。
我说:“你是做什么的?”
他站起来说:“我是作家。”
“你叫什么,作家?”
“李津一。”
“你的笔名叫什么,作家不是都有笔名吗?”
“李津一。”
“真名跟笔名是一样的,但是我没听说过。你写过什么作品吗,李津一?”
“我正在写一部长篇,还没有写完。”
“如果我没背过文章还在发呆,大家肯定会说我发神经。”
“发呆可以让我看到很多事情,想清楚很多事情。”他的眼神有些哀伤。
我说:“如果你像归有光一样努力,一定会写出好作品的。”
他说:“谢谢你。”
然后,李津一走了,我看着他在夕阳下有些落寞的背影,祈祷能再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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