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读到宋朝黄升在《鹧鸪天·张园作》中写的这两句词,我如获至宝,它为我沉思默想的喜好找到了最好的注脚。
在人群中,譬如,来往的班车上;热闹的饭局里;出行的旅途中,我都习惯沉默不语,独自静思。于是,偶尔便会有人问我,怎么总是默然少语?有的甚至关心我是否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我说什么呢,他们谈的不是位子,就是票子;不是房子,就是车子;不是揭人隐私,就是搬弄是非;不是八卦新闻,就是小道消息。像法国作家圣埃克絮佩里在《小王子》那部童话中所写的一样,跟大人们谈什么都谈不通,就只好和他们谈桥牌、高尔夫球、政治、领带什么的,于是他们就觉得很高兴,认为结识了这么一个正经人。然而,我不想做这样的正经人。因为,我实在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这些无聊的,带着听觉污染的,干扰内心宁静的,甚至可能误导他人的闲谈碎语中。有位美媚提点我和光同尘。这是很高的境界,既要放射光芒,又要与世俗混和;既要飞得更高,又要与大众贴近;既要活出本色,又要与他人等同,相信绝大多数人都很难达到。因为有事业追求的人与碌碌无为者的言行习惯肯定有所不同。前者的特立独行往往不是故意所为,而是干事业的需要。《史记·赵世家》上写道:“夫有高世之功者,负遗俗之累;有独智之虑者,任骜民之怨”。(凡创造盖世功业的人,必然会受到违背世俗的指责;凡有独到见解的人,也必然会遭受愚妄之人的埋怨。)所以,一个人要想做出一番超越常人的辉煌业绩,就必须有超乎常人那些所谓的评判标准的觉悟和勇气。正如但丁所说:“人家的窃窃私语与你何干?走自己的路,让人家去说长道短!要像一座卓立的塔,决不因为暴风而倾斜。”屈原不是也有“举世皆浊,惟我独清;众人皆醉,惟我独醒”的感慨吗?所以,当难以隐于山,隐于市,隐于朝时,我宁可被他们视作“异己”,看成“另类”,也不会附和他们这样的信口开河,不会迎合他们所谓的高谈阔论。这使我常常想起尼采的那句话:“我感到在人群中的孤独比独自一人更加孤独。”
古话说,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其实,我并非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如果有缘相逢或知味的人,或心灵相通的人,或同道中人,我也会推心置腹,开怀畅谈,倾吐自己的所见所闻;交流自己的所阅所读;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悟。不过,我最乐意谈论的,是有关人生的话题。因为,我始终觉得,人生大于一切。你挖空心思想当官,可是,官当得再大,也有退位的时候,做人才是一辈子的事;你绞尽脑汁想发财,可是,钱再多,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你也带不走,而且,赚到钱只能证明有能力,如何用好钱却需要智慧;你煞费苦心想谋利,可是,你明争暗斗得到的私利越多,自己人性中良好的品性也会失去得越多,甚至做出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恶事来……所以,一个人理应追随自己的内心胜于追名逐利;看重精神生活胜于物质生活;推崇形而上的东西胜于形而下的东西,否则,即使有更大的能耐,获取更多的身外之物,也不可能保持精神的自由,塑造优秀的品格,创造优质的人生。耶稣说得好:“一个人得到了整个世界,却失去了自我,又有何益?”为此,我在平时,眼睛关注得最多的是人生问题;大脑思考得最多的是人生问题;笔杆撰写得最多的是人生问题。有人曾经对我说,像我这样热衷于探讨人生问题的人越来越少了。是的,这也正是我越来越感到知己难觅的主要原因。老子曾经告诉过孔子:“会做买卖的都不把东西摆在外面。”明朝的罗懋登在《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中也写道:“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莫与弹。”因此,当遇到的人不是知音时,我多保持缄默,少说为佳。耶稣说的另一句话也常常在警醒我:“不要把神圣的东西丢给狗,它们会转过头来咬你们;不要把珍珠扔给猪,它们会把珍珠践踏在脚底下。”
记得有位哲人说过,每个人都是为了成功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认为,成功当然可以有方方面面的成功,但做人的成功是人生最本质的成功,其它的成功都是这种成功的副产品。而要取得做人的成功,就必须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信仰坚定,心灵善良,精神丰富,灵魂高贵的人。因为,一个信仰坚定的人,他的心就有了皈依,不再漂泊。就能做到处变不惊,以不变应万变。就算走进沙漠,也能寻找到让沙漠变得美丽的那口井;即便身处黑夜,也能辨清自己要走的方向。一个心灵善良的人,他就会心怀慈悲,意存善念。就能做到与人和善相待,和睦相伴,和谐相处。一个精神丰富的人,他就能从容地面对顺境或逆境,即使遇到坎坷、挫折甚至苦难,也有足够的力量沉着应对,越过难关,不被吓倒,不被打败。一个灵魂高贵的人,他就不容易因被污染,被腐蚀,而变得低俗、庸俗或媚俗,始终能保持为人处事应有的格调和雅致,并最终完成自我救赎,让灵魂回到天堂获得永生。
一个人做人成功了,其人生定能像夏花一样灿烂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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