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那年发大水。
我在火车上,看着江水波涛汹涌。有些房子被淹的村民爬到树梢躲避洪水,还有些坐在房顶上,眼睁睁看着洪水没过了墙体。他们能撑多久,我不知道。只是那匆匆一瞥,终身难忘。
那一趟火车真拥挤,严重超载,连走路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山体塌方,火车在江油停了17个小时,闷热,汗味,烟味,脚臭塞满了狭窄的空间。有些憋不住小便的人无奈之下只好尿向窗外。整整五天四夜,火车才抵达乌鲁木齐。
下车后我去的第一个地方竟然是贫民窟,对,就是贫民窟,和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真想不到在一个城市的边缘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泥巴砖头木板搭建的低矮简陋小屋像一个个盒子不规则排列着,人们说着不同的方言,到处散发着无法形容的怪味。没有什么家具,进门需要低下头,房间里有简陋的炊具和矮床。主人热心招待我们,煮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牛骨汤,我一个穷孩子即使很饿了,也一口都吃不下,确实难以下咽。
但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不是这些,而是一幅画,一个孩子的画,上面有蓝蓝的天,高大的绿树,漂亮的房子,房子前有草地与溪流。画真美,正如孩子的单纯美好,闪耀着希望之光。
2008年,汶川大地震。
我在重庆上学,感觉山摇地晃。爸妈走散了,通讯中断了,余震一场接一场,同学们把被子抱到操场挨过了一整晚。那一夜,蚊子肆虐,夜气寒凉,莫名的恐惧与无奈席卷全身。
家乡彭州成为地震重灾区,家里的房子被震成危房。爸妈最开始在露天睡了半月,后来在大伯家寄宿半年,但好歹有个歇脚之地。有太多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家园,流浪到外地。有人乘机发灾难财,一瓶水也要一百块。老妈看到那些迁移的灾民路过门口,义无反顾塞下100元钱给一位老婆婆,我们也很穷,但相比之下,我们拥有得更多。同情,是人的一种本能。
2018年,“山竹”大台风。
经过了2015年“彩虹”的重创,湛江人民心有余悸,提前开始储备干粮与蜡烛。“彩虹”过境,钢化玻璃炸了一地,长时间停电停水已使人怨声鼎沸,城市的生活多么脆弱,不能掘井饮水,更无法钻木取火。幸而家中备有蜡烛与几桶矿泉水,爸妈在黑夜里把微弱的光明与清凉的饮水分给邻居。农村人真朴实,他们认为本应该这样。
今年,湛江早早就开始了防风工作,很多朋友已已经连续“追风”多日。幸而“山竹”被菲律宾高山减速,才换来这一夜的安宁。
在这三个特殊的“8”字年份里,大风大浪大地震,我已亲历。
转眼间20年已过去,那个在1998年流浪大西北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
时光如风,命如水泡,在多少次的心灵震颤中,才能回归至诚至纯的本真呢?我不知道。
既然生命是一个缘起缘灭的水泡,那就好好感受一切风起云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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