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军学校的澡堂虽然简陋，但也对当地的百姓开放。这样，临时用木头搭建的淋浴间就有了一道奇特的风景。淋浴间的两个边门，一边排了一队。一队是学员，另一队则是带了斗笠的乡亲。
“大爷，进来吧。”有学员洗好，腾出空地方，就招呼乡亲进去。
澡堂一旁，就是临时搭建的学员宿舍。这里的宿舍没有隔档，每人就是一顶蚊帐，一张床，一床棉被。白天的时候，蚊帐都扎成一束，垂到床头。棉被个个折叠成一般大小的豆腐块，整齐地在床头排着纵队。
沈光耀独自坐在宿舍，手捧母亲拍来的电报。“耀儿，最近背书辛苦吗，文章每日做得如何？不要太累，娘日夜盼你明年毕业返家。”
沈光耀捧着家书，心情沉重。自己投军的事还瞒着父母，明年，明年能如期返家吗？他抬眼看着窗外，附近村里的孩子正在外面嬉戏打闹。他们笑着，跑着，就好像在村子里玩耍一样。这欢乐如果失去保护，还能持续多久？他提笔给母亲回信：“儿很好，母勿念。文章每日都写。儿在外求学，衣食不愁。今饿殍遍地，哀鸿遍野，儿，怎敢言累。”
的确，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正在挨饿受冻？可是这几天空军学校的配给也少了，沈光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分给孩子们了。他思量片刻，想起母亲送来的冰糖莲子。他从学员衣柜的抽屉里取出这最后的储备，装到背包里。旁边的学员看到他又穿戴整齐，便狐疑地看着他，现在自己都吃不饱，他怎么还要出去？
孤儿村。
有的孩子坐在高高的草垛上盼着，等着。小一些的孩子在屋子里跟着一位传教士唱歌。这歌声唱出来就好像蜜糖一样让人向往。“奇异恩典，沁入心田。日月山川同见。”
沈光耀背着背包，向自己的战机走去。对，老师不是也说过吗，能救一个是一个。基地的学员看着他又一个人飞行了。
“也曾气馁，常被试炼，信心带领向前。历经困顿，跨过艰险，总会再见晴天。你的恩典，铺满天边，有心人看得见。”孤儿村的孩子们一个个小脸抹得像花猫，头发乱糟糟像把野草，但是他们个个都认真地大声地唱着。他们唱给彼此听，唱给内心的希望听。
天边的晚霞映红了整个天空，沈光耀穿过大块云层向孤儿村飞去。他穿云破雾，向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们飞去，只要有哪怕一星半点的希望，都不能放弃。
坐在草垛上的孩子率先看到了云雾之间有个小黑点，那小黑点渐渐变成一只钢铁的大鸟，“晃晃来啦，晃晃来啦！”草垛上的孩子出溜一下子，从上面滑下来。屋里的孩子们听到外面的欢呼，也都跳起来，呼朋引伴，向门外跑去。
孩子们拆开包裹，这次是几个罐头，还有一个个小纸包。纸包打开，不知道是啥小块。舔一舔，是甜的。“给我也留一个”挤不进去的孩子说。“没有啦，没有啦。”里面有人回答。
就在这时，又一阵飞机轰鸣声传来。孩子们仰头看天，“那边瞧，好多晃晃”还有孩子指着天空，“那也有！”“晃晃，晃晃”小手所指之处，一架架战机在半空中飞行，摇晃着羽翼，就好像一只只大鸟在扑棱翅膀。沈光耀看到前后左右是自己伙伴的笑脸，有的还来了一个举手礼，顿时心头一阵热流涌动。
一朵朵降落伞在半空中盛开、飘落，孩子们撒了欢，追逐着，欢呼着。有的拿到了罐头，有的拿到了巧克力，“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蓝天上，彩云间，学员们附身看到孩子们欢快的样子，也开心地笑了。心意送到，他们又像大雁，排成人字形的队伍，划破长空，整齐地一个空翻，飞走了。
该上战场了，大家接到集结的命令，匆匆跑向各自的战机。“光耀，打完这仗我就会去看我妈。”一个学员边跑边对沈光耀说。沈光耀冲他点点头，自己也迅速跳上战机。
“沈光耀！”旁边战机上的学员已经准备就绪，看见沈光耀跑上来就冲他招手。
沈光耀也冲他挥了挥手。一切就绪，沈光耀也向地面的教官伸出大拇指，示意可以滑出。
大家纷纷拉上了头顶上的悬窗，地勤已经撤掉了飞机轮子下的障碍，万事俱备。
“雄狮3-5准备起飞，猛虎2-6准备起飞，猛虎9-0准备起飞……”一架架飞机随着指令开始滑翔。
“雄狮，猛虎，卫士大队各队排队起飞。”
一架架战机腾空而起，又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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