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劳动,哪里还能顾得上美容?湖北的寒冬,一冷起来直叫人头痛,手一伸出来,就已经冰冻在空气中。
空气的干冷本身对皮肤的伤害极大,它会将皮肤表皮的水分迅速蒸发,没有水源的润养,双手变得干燥粗糙,手背暗黑手掌腊黄,手指根根枯瘠僵硬,就连指甲边缘都会破裂崩塌。至于倒刺横生,张牙舞爪,一伸出宛如一双鹰爪,那可不是我凭空说大话。
一双干手,这样的丑,它主人的脸面,一个激灵就被它扔出了地球。
当然,这还只是个开头。
然而生在农村,是没有余力去顾及形象美的,因为一起身,俯首往窗户外一窥,就已瞥见小院子里早已杂活成堆。
我的老母八十几高龄,我忍心看她动手,那除非我是个牲畜。
我不是牲畜,我是个人,虽然个子小点,力气欠点,但好歹凡事都能自己动手衣食丰足。
我首先要把自己的房间整理了,晚上如能安心入睡,第二天方可精力加倍。地板要扫要拖,被子得洗还需晒。这区区小事当然不值得一提,偌大的房屋,到处杂乱无章,那么收拾了大堂屋,爸妈各自的房间也得一番收捡。
等到一切整齐有序,自己看着顺眼,灰尘也沾了我一脸面。
再看我一双手,比刚刚回来时更丑,因为,除了枯瘠以外,掌心处还添了几道茧。
好事只是起了个开篇。我当然跃跃欲试,要将我的力气破尺度地发泄。
洗衣机里的衣服也不知堆了多久,口罩戴上的话,也就无所谓它是脏还是臭,反正一古脑儿都扔到大水盆里,锅炉里滚烫的热水再兑以水龙头流下的冰冻的冷水,冷热交替,洗衣粉更易于溶解,一泡一揉使尽吃奶之力一气胡乱搓,管它干净不干净,反正比起未清洗之前那肯定倍儿干净。这么一想便增添了我的自信,然后意犹未尽,哪怕冰冷的水隔着胶手套仍不断刺激我打着机灵,我偏不认命,一盆两盆三大盆冲洗下来,那衣服能不干净?
洗衣机唯一能为我效命的事情就是脱水,这也算帮了我的大忙。
衣服脱干水再晾晒,干爽起来才比较快。我想得轻松自得,于是提着洗衣桶,快步跨到三楼平台,那里光照长,太阳的脸色比较和蔼。
等我脱去手套,抖搂起半干的衣服,这时发现一双手,像十根又胖又丑的胡萝卜。
一切准备就序,我以为可以休息片刻,于是搬了小凳子坐在大门前,对着和蔼的太阳悠哉游哉,一眼又看见角落堆积了杂物好几排。
我将部分重活向家中青年分摊,他们完工,余下的便是我的任务。
我将杂碎清理干净,并分批次装入垃圾袋,然后一袋袋将它们移至村口垃圾中转站。
这些活计并没有使我汗流浃背,反而使我活络了心肺,于是我不慌不忙,摘掉手套的话,手指仍能自由伸放,没有手套束缚,双手干起活来更加干净利爽。等到我侠义心肠,发现湖北的寒冬也不过一只纸老虎并不能将我双手冻僵,更不能阻隔我劳动如常,有几分成就感在心中滋长,即便此时已有几分疲惫,我还是有旺盛的精力继续徜徉在劳动中,哪怕这分劳力一直占据了我一个下午的时光。
等到万象更新,我请母亲大人出来视察工作,她却把慈爱的目光落在我一双手上,此时的它,已丑出了新花样,粗手背黑手掌,灰土泥巴全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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