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的善良，保护好你自己

一.善良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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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芳华》，在审问室，刘峰的狂躁状态让我心紧紧揪了起来。

如此纯洁、干净的一个人，被扣上了一顶这样污秽的帽子。那些个审讯人员，几乎没有半点怜悯，只有看着一个人从神坛跌落泥坑的幸灾乐祸。

尽管没有经历，但我多少能理解一些这样的感觉。

初三时，老师找我谈话：“有人说你最近和你同桌走得很近？”我脸chua一下全红了，确实当时对同桌有着小心思，但是彼此绝对是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的革命友谊。

老师见我不说话，又问道：“有人说，你们中午不好好午睡，互相看对方笑，还拉手？”我心中的火蹭蹭冒起来，几乎是咬着牙齿问：“谁说的？！”老师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现在是关键时候，你是个好学生，你应该有分寸。”

尽管平常老师对我偏爱有加，但在那一刹那，我几乎是恨上这种偏爱。满脑子都是“你干嘛不相信我？您已经带了我三年了，干嘛不相信我？！”强忍着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老师，我没有。”老师好像相信了，又好像是安慰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就好。”

现在看来其实只是小到不能再小事情，可是在当时，那种羞耻、不被信任的气愤，却牢牢地记到了现在。

当刘峰被问道“摸到了什么”，并在隐约可闻的谑笑声中（我看电影时，这一段有几个观众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不知道你看电影时是否也是如此），以提示的名义层层诱导深入时，刘峰的怒火如此牵动我心。

被一个人人抛弃是什么感觉？被一群人抛弃是什么感觉？

被一群曾经帮助过的人抛弃是什么感觉？

被一群曾经深深信任的人抛弃，又是什么感觉？

在《芳华》中，善良的窘境随处可见。

二.善良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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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看过故事简介，我还是担心刘峰会黑化。

是，是我，是我做的又怎么样，破罐子破摔呗。凭什么有人假公济私，天天偷拍她，喂她吃罐头，偷亲她脸颊，都若无其事，我在正好的夏夜里，冲动又真挚地告白，就成了具体摸到哪儿哪儿的耍流氓行为，以至于要开除呢？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一个这样的社会，我干嘛还要遵守游戏规则？！

但那只是我的愤慨，我不是刘峰，我的善良非常狭隘。

刘峰还是坚守了他的善良，然后失去了他的工作，失去了他的右手，失去了他的媳妇儿，失去了他赖以生存的车。

但他还是善良。

如果，只是如果，刘峰有了孩子，因为他的善良，孩子生病看不起病，孩子上学买不起书，孩子被欺辱却无力伸张，他还会坚持么？

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作者为什么没有给他一个后代。

我只知道，善良经不起无止境的考验，也不应该经受毫无底线的考验。

一个人应该善良，但善良必须要有底线，因为它现在不被保护，只能自我保护。

三.善良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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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机缘之下听取了卓泽渊老师的报告，在谈及“全面取消以药养医，健全药品供应保障制度”时，卓老师举了一个这样的例子。

一个医生，一年正常的收入也就是15万元，如果考虑药品的回扣，一年能再多挣15万元。在看到同行都挣30万的时候，你会去坚持不拿回扣，只挣15万元么？

是的，我选择15万元，因为我良心会安宁，我可以从帮助他人的行为中获得内心的知足。

可是若是此时你家人生病，需要一大笔钱呢？你还会坚持么？

再加上你的女朋友跟着一个有房有车的富二代走了呢？你还会坚持么？

……

然而，我们在做这个假设的时候，有一个重大的设计缺陷被忽略了！这个缺陷被忽视得如此理所应当，确实是细极思恐！

为什么一个兢兢业业，只为患者着想的医生，一年拿到的报酬比浑水摸鱼、贪收回扣的医生少？？？

为什么我们的善良不受保护？！

这是体制问题，这是价值导向问题，这是社会的问题。

从一开始的扶摔倒老人被讹，到帮助保姆被纵火烧全家，到后来为好友出面被杀，薄薄的一层皮下，是深不见底的人心，是不可轻视的人性。

靠着人自觉地朝着真善美发展？

不，不，不，这不可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早已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想要让一群互不信任的驴子，朝着一个方向走，要么鞭子，要么胡萝卜。

善良的人受到保护，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邪恶的人受到处罚，从此夜夜寝食难安，这才是一个社会公正的模样。

若是善无善报，请原谅我宁愿不善良。别和我说什么内心安宁之类的话，我不信。

四.保护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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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行为受到推崇，邪恶的行为受到唾弃。这种理想的社会难以实现么？

难，很难，非常难，难上加难。

在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吕效平《我们真正的悲剧性就在于那一切都是假的》一文（一席第542位讲者）中，以莎士比亚《李尔王》中顶好顶真的三女儿考狄利亚的生与死为切入点，提到了人类戏剧中世纪和现代世纪的分水岭：

中世纪和现代世纪的一个重大区别，就是中世纪有一些伟大的人物编织一个信仰，整个社会相信这样的信仰，所有怀疑这些信仰的人都是恶人、都是坏人。这样一些伟大的人物用一个人造的苍穹扣在我们的头上，当我们每个人抬头望去的时候，不是看见自然的天空，而是看见人造的伦理的天空。

在那片人造的伦理的天空下，善良终于受到了保护。

可是现在已经不再是某些伟大人物可以人造苍穹的时代了，我们的善良要想要受到保护，只有通过人造的，不断趋于完善法律制度，打造一个制度的笼子，束住内心深处的恶。

以一己之身默默奋斗在污流中，确实很感人，也格外珍贵，可是，善良本就不应该是与整个世界的对抗。

我们的善良应该是一条大河，偶尔有泥沙翻滚，但最终都会在法律的重力物理规则作用下，被禁锢沉下到河底，成为一条泾渭分明、奔腾向前的大河。

请你的善良，保护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