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们随着湖水荡漾,水支撑了一切,全身无一处需要用力,十分轻松。
相柳问:“既然那么稀罕他,为什么不解了蛊?”
小六不回答,思量了好一会儿,想着他是妖怪,虫虫兽兽的应该算是一家,也许知道点什么,于是说道:“不是不想解,而是解不了。上次我受伤后,你给我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蛊发生了变化。他提出解蛊,我还哄他等他离开时就给他解,最近我一直在尝试从他体内召回蛊,可完全不行。”
相柳沉思了好一会儿后说:“不想死,就不要再强行召回了,唯一能尝试的方法就是把蛊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去祸害别人。“
小六认真地说:“我唯一想祸害的就是你。”
相柳轻声而笑,“那就把蛊引到我身体里来吧。”
小六讥笑,“你有这么好心?”
“我会在他离开清水镇前杀了他,你就不用烦恼如何解蛊了。”
小六感觉脚不再发抖了,滑下他的身子,慢慢地游着,“杀他能匡复神农吗?”
“不能。”
“他上过战场,屠杀过神农士兵吗?”
“没有。”
“那为什么还要杀他?”
“立场。既然知道他在我眼皮底下,不去杀他,好像良心会不安。”
“你有良心?”
“对神农还是有点的。”
“可笑!”
“是很可笑,以至于我都觉得自己可悲,如果没有这点良心,也许我真就去找轩辕王谈谈,帮他去灭了高辛。”
小六沉默了,看着头顶的月亮,像是被咬了一口的饼子。良久后,他问:“洪江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么个妖怪长出良心?”
“他是个傻子!”相柳沉默了一下,又说:“是个可悲的傻子,领着一群傻子,在做可悲的事。”
小六说:“其实最可悲的是你!他们是心甘情愿,并不觉得自己傻,只觉得自己所做上可告祖宗,下可对子孙,死时也壮怀激烈、慷慨激昂!你却是一边不屑,一边又做。”
“谁让我有九个头呢!总会比较矛盾复杂一些。”
小六忍不住大笑……“你、你……你不是都说你最憎恶人家说你是九头怪吗?九头是你的禁忌,有人敢提,你就会杀了他。”
“你还活着。”
“暂时还活着。”小六嘟哝。
“我憎恨的不是他们谈论我是九头怪,而是他们心底的鄙夷轻蔑。我允许你提,是因为……”相柳翻了个身,一手支着头,侧身躺在水面上,看着小六,“你嘴里调侃取笑,可心中从不曾认为九头妖就怪异。”
小六微笑着说:“因为我曾比你更怪异。”
“所以你躲入深山,不敢见人?”
“嗯。”
相柳抬手,轻轻地抚过小六的头。小六吃惊地看着相柳,“我们这算是月下谈心,和睦相处吗?”
相柳说:“在你下次激怒我前,算是。”
小六叹口气,“和睦时光总是短暂,就如人世间的欢愉总是刹那。花开则谢,月圆则亏,但凡世间美好的东西莫不如此。”
相柳讥嘲,“是谁说过再美丽的景致看得时间长了也是乏味?”
小六但笑不语。
~~~其实最早在清水镇,防风邶就在配合防风家族对付轩辕玱玹,这不仅是防风氏的立场,也是相柳的立场。虽然只是各自效忠的对象不同。
相柳不仅嘴巴毒还喜欢八卦,这点倒和剧版的玱玹如出一辙。
面对把蛊种给玱玹的现实还不忘戏谑抢白小六一番,顺道再扒扒小六救玱玹的真正原因。
若是这时他知道玱玹和小六本是兄妹,小六救玱玹是为了当年在朝云峰上答应嫘祖的承诺,相柳不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对于小六问他杀玱玹是为什么时,他回答了立场。也可以这样理解,作为一名将军,敌军就在那儿,不去干掉他好像那那儿不太对。这好像也成为他的下意识反应,如同饮食休息一样平常。
昨晚看到檀健次的一个专访,说到相柳时,他说相柳对待洪江的恩情不知如何报答,所以就用自己所有回馈给恩人。对待小夭相柳也不知如何去爱,所以就倾尽所有去护他一世安好。
相柳自小并无父母长辈教导他如何做人做事,成年后虽有防风邶的母亲和洪江给予他长辈之爱,成长的重要时期却未有亲情在侧,家人陪伴,所以他行事如同迎敌,从不防守只管往前。
因为他知道无人在他身后护他周全,唯有自己突出重围。他眼神里的冷洌坚定是知道自己就是一支军队且所向披靡。
小六深知神农义军虽负隅顽抗,但终究生前身后都有人敬仰有人祭拜,而相柳在义军中始终是异类,虽是军师却难逃世俗眼光不会被义军真心接纳,所以为相柳深感不值。
若相柳真的计较这些世人非议,就不会跟着洪江几百年了。以相柳的能力在现代社会估计没人敢相信:他不求年薪千万只求追随老板错误的决定。
但选择了就无怨无悔,当年若不是洪江,相柳也葬身涡流当中了。所以,当小六看着月下美景时心中难免慨叹:无人相伴的美景看久了也是腻时,相柳却很乐观地认为只要世间有此美景生命就很可贵。
小六嘻嘻哈哈,相柳不苟言笑,但两人的生命底色却跟表面上的截然不同。小六面对人生是悲观的,他害怕现在的拥有消失,他害怕余生无人相依,他害怕亲人离开自己。
相柳孑然一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他走过了最晦暗的童年,成长为大荒赏金榜上位列第一的名人,他前行的每一步都在致敬那些黑暗中独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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