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会

作者: 陈杨柳 | 来源:发表于2020-12-03 05:39 被阅读0次

    军会一个九零后,一米七五个头,麻杆细腰,眉毛如炭笔描又描,下巴高翘,嘴刚好处在低洼地带,留住了相思豆,又接住鼻涕。

    他和我同在一个公司,并一块在焊厢车间。

    他走路总是头微低,眼睫毛耷拉,发出“刺,刺刺”的声响。

    开线,他依然睁不开眼,慢悠悠拿起焊把,脚蹭着地,对准工件闭闭眼,瞄准,试试,蹲蹲马步,耸耸肩,然后按开关“突,突突……”

    别的员工在一旁撇撇嘴,偷偷笑,有热心的上前握握手,教教他,“突突突……”

    不过不奏效,老样子,“突,突,突……”。时间一天天过去,一月,二月,三月,他焊技没长进。其他员工再不能忍受,纷纷去办公室。

    主任大老远起身躬腰,微笑问什么事,大伙一说,主任晴转阴,你们刚来不也那熊样。说罢,二眉紧皱,眼死盯电脑,再不抬头。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四目圆瞪,“吱咛”开门,“哐啷”关门退出。主任这才抬起头,早没人影,只能狠狠瞪两眼。

    月底发工资个个翻白眼,最后实在无法,先后炒老板鱿鱼。一个十多人的线,最后只剩他和另外两三位。

    不过军会通过几个月的锻炼,焊技大增,居然熟练起来,空闲多起来。

    男人停下来自然会偷着点支烟,当然也会有人递给他一支,他头不抬,话不说,只摆摆手,给挡回去。

    自己却迈开大步,眼睛发光,跑向垃圾桶,扒扒,翻翻,一个烟头出现,急塞嘴里,火机轻按,蓝色火苗飕出来,烟点着,攥紧猛吸,两下子就吸完。没过瘾,还想再抽,一瞅线开,再没时间慌忙离开。

    中午下班吃饭,啤酒是他最爱,一瓶啤酒配碗如草垛般捞面条,找无人角落一坐。

    啤酒撬开,头不抬,斟上一杯,轻抿口,咂咂嘴,舔舔醉唇,然后端起杯一饮而尽。再倒杯,大口吃起面来,瞬间碗净瓶光,胡须上只留下未散去泡沫。

    他脸红润起来,睫毛不再耷拉,四周平扫起来,目标出现,迈开浑圆的小腿快步过去,一个烟头稳稳到手,闭眼吞云吐雾起来。

    烟吸完,眼睫毛反而低垂起,人也没了精神,打着呵欠,蹭着地回车间,找安静地方睡起觉。

    夏去冬来,午休时候,他找向阳地,二目闭,手往衣服里缩,靠着墙养起神来。

    冬去春来,花谢了又开,军会还在公司继续,依然“刺,刺刺……”,永远睁不开眼。

    时光依然,工作照旧,唯变的是他叼起黑色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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