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一首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鸿爪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苏曼殊明白了,当下他最应该做的,不是别的,应该是“鸿爪雪泥”。当天晚上,他便伏到桌上,在草纸上写了五个大字:《断鸿零雁记》。
他认为小说更易于表现真情,抒写情怀,再现心灵,他觉得小说就是作家自己的心灵史……于是,他给自己的小说确立了坐标。
曼殊看着《断鸿零雁记》几字,记忆的翅膀徐徐扇动起来,越过时间的长河,一直向他少年的彼岸飞过。一想到那个彼岸,他心灵深处剧烈地疼痛起来,似乎有一种流血的感觉。多亏有那种生命欲望支撑着他,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朝深处想了,他强忍着疼痛点燃了一支烟,轻轻地吸了一口,望了一眼面前的白纸,便提起笔,倾诉起来。
小说终于脱稿了,一个内心深处充满痛苦、焦虑、忧郁的形象攸然立于纸上,看着《断鸿零雁记》中的三郎,再想想自己,心里那番感触几乎难以描述。可是他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的欲望实现了,多年的梦幻实现了。尽管这种实现,还有着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他觉得毕竟将心灵中的负担放下了。
小说,很快在南洋群岛上一家日报刊载,紧接着上海的《太平洋日报》也开始连载。立时,《断鸿零雁记》在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人们交口称赞,说该小说是近期的一部不可多得的力作,大有扛鼎之势。随之商务印书馆又将它翻译成英文出版,还有人将小说改为剧本,搬上了舞台。
《断鸿零雁记》的成功,使曼殊心灵受到了震动,他觉得他的心声还需进一步倾诉,他的“心灵史”还需要进一步丰满。于是,从1912年~1917年间,他又连续发表了《绛纱记》、《焚剑记》、《非梦记》、《碎簪记》、《天涯红泪记》等数篇小说。尤其《碎簪记》引起了更大的轰动,在《新青年》刚一发出,刊物就被抢购一空。
1912年~1917年,就在曼殊小说创作硕果累累之时,他的绘画也进入鼎盛时期。他不但画了大量的花鸟、山水,还画了各式各样的山野人物。一时间,收藏曼殊大师的绘画成了当时文人雅士的时尚。
他总是在相宜的时机做他想做的事,然后就专注其中,静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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