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嘈杂纷乱的城市里,我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更为嘈杂纷乱的工地现场。那一年,国家十五规划期,某钢集团大练钢铁上马了一个颇为庞大的项目名曰宽厚板,顾名思义就是既宽且厚的冷轧钢板,当年江湖传言这是为了规划中的航母甲板而设立。
鉴于国家在特种钢冶炼工艺的落后,所以某钢多数大型项目都是在德国和日本选择项目承包商,而选择的标准则根据国家的外交政策风向。承包商确定后,某钢宾馆云集了数百名来华的外籍工程师,而我,连同数百名全国各地的翻译们,上午陪着在现场和中方人员沟通谈技术,下午陪着他们在会议室和某钢各大中高层领导商议项目节点,晚上陪着他们进城游荡于各个夜场中谈判买春价格。
当时和我一个寝室的大哥来自东北,圆滚滚的身材五大四粗,在日本旅居八年,自称是个有故事的人,当年在东北也曾一度风光,后来惹上仇家不得已落草东瀛,初到东京所有的日语词汇仅限于东京热常见字眼,但是大哥本着能屈能伸的精神放下身段一边在语言学校进修,一边打着三份黑工,起早摸黑披星戴月不敢松懈。
说到这段经历时,大哥半倚在床头眯着小眼斜叼着一根烟,末了深吸一口吐出几个浓厚的白色烟圈,圆润的双下巴在烟雾中微微抖动。“那时候真他妈苦,一天就只能睡4-5小时,还遇到Yakuza,就是日本小混混,来挑事,得亏当时认识几个福清的同学,把狗日的给揍回去了。”
大哥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情节,他说在东京找过一个上海妞,在推倒之前对她有求必应殷勤有加,当时上海妞心怀感激却又颇有忌惮的问了一句:听说你们东北人喜欢打老婆是么?大哥义正言辞表示这都是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坏分子的恶毒中伤,顺道表示了一番对这类行为的不耻与愤慨。于是上海妞没多久就躺了下来,于是没过多久就被大哥给噼里啪啦给暴打一顿….大哥说:女人就是欠收拾,三天不打还真就上房揭瓦了!即便这样,上海妞还是顽强的和大哥一起处了两年多直至回国。
大哥当时在东京站稳脚跟后,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间买了一辆小车,闲暇最大的乐趣就是寻访日本各大烟花柳巷八大胡同。大哥说去日本打工上学的中国男人无一例外都干过这事,美其名曰为国雪耻。义勇军战士们如此之多,以至于日本妈妈桑手中的本地货源供不应求不得不引入外援,于是在义勇军战士们在榻榻米上奋勇杀敌的途中,时常发现身下的敌人用标准国语呻吟道:雅蠛蝶,大哥,不好意思,我是卧底,轻点。
最让大哥津津乐道的故事是回国前两年,当时语言学校里大哥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风云人物,多数人都要给大哥几分面子。但是学校里有个新来的妹子一直高贵冷艳,对所有人都爱搭不理,包括在大哥面前也是径直无视而过。大哥说,这妹子很美,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玲珑有致,让人看了就想推倒,然后一路床单从东京滚到大阪还不带休息的那种。但是即便大哥招数用尽,妹子还是冷若冰霜一如既往,一起愉快滚床单的日子对大哥来说就像实现共产主义一样遥遥无期。
但是故事就是这么波澜起伏,有一次大哥开车去东京附近的一个城市拉货,酒足饭饱之后开始思淫欲,于是又一头钻入了路边的一家汤屋,据说是日本当地窑子的叫法。大哥用流利的日语让妈妈桑把店里的头牌给叫出来,再三强调一定要100% made in 霓虹,不接受山寨货色。
当房间的门被拉开,一个身穿华贵和服的艳丽高挑妹子低头款款迈入,再一抬头,大哥说到这里一拍大腿:我当时就操了!你猜怎么的?我说我好歹也饱读过著名文学杂志《知音》,进来的是那个高贵冷艳妹子么?
没错!就是那骚娘们!大哥双眼放光,无限感慨。
然后呢? 我很想知道故事的结果。
大哥眯着小眼说,当时空气中,莫名的宁静。
然后呢?
大哥弹了下烟灰:然后,我就说了一句话—
脱吧~
大哥开始晃抖起二郎腿,这一幕他似乎王朔附体。
根据大哥说法,即便他当时把一天打三份黑工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终于将床单从东京滚到了大阪,但是高贵冷艳的她途中除了几声低声的呻吟依旧面无表情。
然后呢?我感觉这种过场旁白真的挺多余
大哥用手指掐灭了烟头扔在了地上,愤愤说到,后来在学校里又见过这高贵冷艳几次,但她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面对大哥一脸西门庆的笑容仍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这一度都让大哥开始怀疑自己患上严重臆想症。
再后来,高贵冷艳离开了学校,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说到这里,大哥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他肯定后悔那家汤屋再没去过。
当宽厚板的项目接近尾声,为了逃避因为现场翻译过程中的胡编乱造从而有可能导致航母下水一天就沉入南海的严重后果,我删除了手机里几十位妈妈桑和小姐们的号码,跟共事多时的数位德国专家们挥手告别,他们热泪盈眶伸出粗壮的大手祝我以后事业有成,一帆风顺,我也很动容地告诉他们以后进城找小姐只要熟记我手把手教给他们的几句中文例如多少钱,太贵了,便宜点,即可,一转身,相忘于江湖。
不做大哥很多年的大哥,也就此再也没了音讯。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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