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伦敦的第一天正好赶上英国议会通过《退出欧盟法案》，大批民众在国会前游行反对。我索性推了行程，看个热闹。
国会和西敏大教堂在广场两侧遥遥相望，都是荆棘丛生的哥特式建筑。年代久远的石墙已经由白转黄，但繁复的石刻依旧棱角分明。中间是被脚手架围得密不透风的大本钟，后面一条街则满是政府大楼，庄重严谨地白石外墙一直排到视线尽头，在阳光下闪耀得使人不能直视。
然而现在，它们都被蓝色的游行海洋淹没了。人们举着各种牌子：“要工作”、“减学费”、“要投票”……大教堂前的草坪上搭了舞台，周围四面大屏幕在直播演讲。主讲人一遍遍地带着大家喊口号“团结强盛 (together we are stronger)”，情绪十分激昂。唐宁街的入口堆着鹿寨和一排友好的警察。他们一边疏导交通，一边和游人照相。要不是耳边声嘶力竭的口号此起彼伏，很难想象这是抗议现场。
我听了两个小时，演讲里并没有关于脱欧的利弊分析，于是转身和一位正在休息的大叔聊起来：
“脱欧是全民公投决定的，为什么还说‘要投票’？”“年轻人没有来投票。民众受了政治家的蛊惑，我们需要真正的公投。”
“那现在大家更了解什么是欧盟了？”“你说啥？”
“你为什么反对脱欧？”“决定脱欧以后（两年了），日子不好过。”
“留在欧盟里，你的日子会有什么改善？”“团结强盛！”
日色渐晚，游行到了结束时间。广场周围一下跑出许多卖饭的小推车。大桶里舀一勺米饭，浇一勺咖喱丸子，价钱随便给，扔在桶旁的一个小盘子里。“辛苦了，辛苦了……”满脸兴奋的小贩向每一位顾客点头致意，而刚刚散场的示威者们显然还沉浸在悲伤激昂的情绪里，大部分人擦着汗，皱着眉头接了饭便走。喇叭里一遍遍告诉大家哪个地铁站堵车了，可以如何绕行。
话说当年离开欧盟也好，现在留在欧盟也罢，也许民众依旧不明就里。人们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只是想要伸手可得的咖喱饭、顺畅的交通和有些希望的未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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